第二百四十三章 其心可誅

  謝煊一怔,慷慨激昂的說道:「虧得大齊百姓還將九王叔奉為戰神,沒想到你竟如此自私自利!天下蒼生與蘇雲若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相比孰輕孰重?她能有救萬民於水火的機會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蘇雲若不是百姓蒼生嗎?以一人救天下人與以萬人救天下人有何分別?」

  「自然不同!她只是一個人……」

  「一個人就不是人了嗎?」謝飛卿的臉部線條緊繃著,本就分明的輪廓愈發顯得鮮明,「將士們既然穿上了那一身甲冑,便該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護衛大齊百姓,但若兒一不曾食國家俸祿、二不曾位列朝堂,憑什麼要將她捨出去?」

  「那只能怪她不走運,誰讓巫馬禕指名道姓的非要她不可呢?九王叔,孤說句不中聽的話,蘇雲若和巫馬禕之間未必清白,這樣的女子留在身邊也是個禍水!」

  「九王叔就該當機立斷的將她打發出去,一來能保住楚王府日後的清名,二來能止息兩國戰事,於公於私都是一樁兩全其美的好事啊!」

  謝煊冷笑著說道,不露痕跡的給幾位朝臣遞了個眼神,眾臣紛紛附和著。

  「是啊王爺,殿下言之有理!」

  「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所蘇雲若不曾勾引巫馬禕,想來也不會有這一封求親的國書了!」

  「如此德行有虧的女子便是沒有這一封國書王爺也該趁早打發了出去,免得拖累了皇室的名聲!」

  謝長庚拂袖轉身冷冷的掃視著眾臣,陽光落在暗金色的繡線上折射出一道淺淺的暗光。

  「眾位大臣能言善辯,各個都是讀過聖賢書金榜題名的!本王請教諸位,可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嗎?我大齊若要以一個女子換取邊塞安寧,日後還有何臉面立足?」

  「王爺,話不能這麼說,如今國庫空虛,是萬萬不能再起戰事了啊!」

  「這倒是不難,只要查抄幾個貪官污吏的府邸便能解朝廷的燃眉之急。」他不急不緩的從袖口中掏出一張薄薄的紙,抑揚頓挫的念到,「張大人侵吞良田三百畝、強征蘇州酒樓兩間、賭坊三所;劉大人收受賄賂二十五萬四千九百兩;還有你,彭侍郎,你府上書房的暗室里那座一人高的觀音像想必能值幾萬兩銀子……」

  眾人的臉色驟然一變,哆哆嗦嗦的跪下齊聲喊冤。

  這些事他們都做的極隱秘,謝飛卿是如何知道的這麼詳細的?

  「原本本王念你們對皇上尚有幾分忠心,所以一直將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壓著,誰知道你們一個個的食君之祿卻不想著為皇上分憂,反倒要遂了韃靼人的心意!說!你們究竟受了巫馬禕什麼好處?如此不忠不義、貪贓枉法的佞臣本王如何還能留?」

  謝飛卿的眉眼間浮現出一抹冷厲,生人勿近的氣息更流露出幾分肅殺。

  「皇上,臣等冤枉啊!臣等從未收過巫馬禕一兩銀子,只是……」張大人冷汗涔涔的偷瞄了一眼謝煊,又連忙將目光收了回來。

  謝煊恨得直咬牙,這幾位朝臣都是他的心腹,若今日折損在謝飛卿手裡他可虧大了!

  他趕緊拱手說道:「父皇,九王叔為了保住蘇雲若污衊朝臣,實在其心可誅!求父皇明察!」

  謝飛卿淡淡的挑眉,唇邊氤氳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哦?殿下的意思是本王污衊了他們?既然如此便讓京兆府衙門與禁軍一同查抄這幾位大人的府邸,若是與本王方才說的有分毫偏差,那便算是本王的過錯,殿下可願與本王賭這一把?」

  「笑話!我堂堂儲君豈會跟你打賭?」

  「是啊,難得殿下還知道自己是儲君!殿下身為一朝太子便該懂得愛惜羽毛,包庇奸臣可於殿下的名聲無益!」

  謝長庚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看向謝煊的眼神里明晃晃的寫著幾個大字『怒其不爭』啊!他怎麼生了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他面無表情的抿了一口茶水,冷聲說道:「夠了,此事暫且放一放,若幾位卿家果真有貪污受賄也不是今日該議論的!飛卿,朕知道你跟蘇小姐夫妻情深,可你也要以大局為重啊!」

  「皇上恕罪,臣弟不能答應!若臣弟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日後還有什麼臉面上陣殺敵?年前那一役我朝大勝,自古以來便沒有戰敗的那一方不知羞恥的提條件的!如果皇上沒有別的吩咐臣弟便先告退了,若兒還等著臣弟回去用膳呢!」

  謝長庚一噎,眼裡殺意涌動,似乎過了許久才見他擺了擺手,沉聲說道:「你暫且退下吧。」

  謝飛卿也不客氣,行了個禮扭頭就走,不一會兒的工夫人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龍椅上的人掃了一眼幾位噤若寒蟬的朝臣:「倘若楚王要徹查,只怕朕也保不住你們。水至清則無魚,你們也是要養家餬口的,朕明白你們的難處,只是這個道理朕明白,楚王卻不明白。該如何做你們自己掂量著來吧。」

  話說完,他便示意眾人退下,一團悶氣幾乎要將胸口擠炸了!

  他一揚手,柳公公立刻將玄真煉製的丹藥呈了上來,他連服了兩顆才覺得那口鬱結之氣散去了些。

  謝飛卿夫婦……留不得了!

  自從那日蕭白見了閔初雪一面,隔三差五的便往楚王府跑,每次來的時候都笑開了花。

  有他陪著,閔初雪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看得出兩人是兩情相悅的。

  蘇雲若遠遠的看著他們坐在院子裡圍著暖爐喝酒,無奈的說道:「原本我是不信的,如今看來古人說的『一見鍾情』果然不假。他們相識連十天都沒有,怎麼就能好的像一個人似的?」

  「真正的有情人哪怕只見了一面,心裡也知道此生就是這個人了。」謝飛卿頭也不抬的翻了一頁書,淡淡的說道。

  「嗯……有道理,這就叫一眼定終身。」

  「既然你也覺著有道理,那我倒想問問你,你與我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