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若將一盞剛剛泡好的茶推到謝飛卿的手邊,用指尖挑了一點薄荷腦油揉勻,輕輕按壓在他的太陽穴上。
手指的溫熱與薄荷腦油冰涼混合在一起,竟然讓他緊繃的神經一點一點的舒緩了下來。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眼裡暗雲翻湧:「不只是本王,朝中諸多朝臣也都懷疑父皇留下的遺詔有假,可本王萬萬沒想到謝長庚他竟然會喪心病狂的弒君殺父!他就不怕遭報應嗎?」
「被皇權富貴沖昏了頭腦的人哪還會怕『報應』二字?王爺,你先好好歇一歇吧,無論如何,蕭白、顧鶴還,還有無數將士們是追隨你的,你總不是孤立無援。」
「你說得對,這件事要從長計議。即便不為那把龍椅,就算為了父皇我也要讓他付出代價!」謝飛卿抬眸看著她溫柔的側臉,「王妃這是同情我還是轉了性了?竟然會親手給我按頭,太陽從北邊升起來的?」
蘇雲若粲然一笑,像只小狐狸似的:「王爺,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這盞茶、加上薄荷腦油和我的按摩費,一共……一百兩!」
他唇邊的笑意一頓,狠狠翻了個白眼。
他們正說著,蘇雲容從迴廊里悄無聲息的走了出來,雖然不知道正廳里發生了什麼,但看竹青嚴陣以待的樣子應該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剛才悄悄從角門離開的那位,倒像是宮裡的嬤嬤。
她又瞄了一眼正廳緊閉的門,提著裙角悄無聲息的遛到了後院,揚聲叫住了吹角和連營。
「我記得你們兩個是太子殿下府上的吧?」
吹角、連營對視了一眼,恭敬地應了一聲:「是,蘇小姐。」
「王爺為什麼把你們留下了?還打算放你們回太子府嗎?」
「奴才們也不知道啊,王爺只吩咐奴才們做那些髒活累活,奴才們也想儘快回到殿下身邊伺候!」
蘇雲容思忖了片刻,壓低聲音說道:「我給你們一個立功的機會,你們找機會稟告殿下,宮中今日送來賞賜,有一位嬤嬤留下來跟王爺密談了許久,看樣子不是小事。你們一定要把話帶到,說不定能趁這個機會扳倒王爺,到時候你們自然能回太子府了!」
「奴才們多謝蘇小姐!奴才們一定會向殿下稟明蘇小姐的功勞的!」
吹角、連營欣喜的叩了個頭,竊竊私語著退了下去,盤算著該找個什麼藉口遛出楚王府。
當晚,蘇雲若正跟謝飛卿用著晚膳,竹青卻匆匆走了進來:「王爺、王妃,抓住了兩個要翻牆出府的小廝,奴才瞧他們的樣子鬼鬼祟祟的,已經把他們扣下了。」
「什麼人?」
「吹角和連營,就是王爺從太子身邊要來的那兩個。」
謝飛卿優雅的放下了筷子,眸色微沉:「把他們帶過來,本王親自審。王妃也……」
他一側臉,正瞧見蘇雲若將一塊豆腐釀肉塞進了嘴裡,腮幫子鼓鼓的活像一隻小松鼠,還滿足的眯起了眼睛。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微挑起眉:「王妃還吃的下去?」
她把嘴裡的食物吞進了肚子裡,又把筷子伸向那一碟香酥雞:「是你的府里鬧了賊,我有什麼吃不下去的?王爺要審就快些,再耽擱一會兒湯都涼了。」
謝飛卿無語的橫了她一眼,衝著竹青揚了揚臉,不一會兒的工夫兩個五花大綁的人被推搡著丟了進來。
「王爺饒命啊!奴才們只是……只是想念家中的老母,所以想偷偷回家看看!奴才們絕沒有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吹角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急聲辯解道,眼睛心虛的四處亂瞟。
「看不出你還是個至純至孝的,既然如此,只需要回了管家光明正大的從大門出去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奴才們初來楚王府,不知道王府里的規矩,也不願意叨擾管家,所以才一時動錯了主意!王爺饒命,奴才們再也不敢了!」
謝飛卿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冰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寒芒:「你們這話就是拿本王當傻子糊弄!你們不願意說也無妨,若是你們能捱過竹青的手段還不改口,那就算本王冤枉了你們!」
竹青面無表情的從懷裡掏出一張鐵線編制的漁網和一枚極薄的刀片,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面前站定,慢條斯理的開口。
「這漁網一樣的東西是我特意找了大齊國最好的工匠做的,只要把這漁網壓在你的皮膚上,你的皮肉就會從漁網間的縫隙里鼓出來。」
「其實我的夢想是做個廚子,做廚子須得有一手好刀工。看見這刀片了嗎?我現在也算練出了幾分模樣,用這刀片從漁網間的縫隙里把你的皮肉一片一片割下來,我能割的比紙還薄。」
吹角和連營早已經抖似篩糠,驚慌的胡亂掙扎扭動著身體。
竹青利落的摁住了連營,一把拽掉他的袖子,三下五除二就將漁網裹在了他的手臂上。比繡線還細的鐵絲緊緊的勒住了皮肉,連營張著嘴,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
銳利的刀片在月光下折射出一道寒光,竹青捏著刀片的一端乾脆的從翻起的皮膚上滑過,皮肉像魚鱗一樣翻了起來。
謝飛卿偷瞄了一眼蘇雲若的表情,只見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還津津有味的把一塊甜豆糕填進了嘴裡。
他的臉色一黑,若是尋常女子看到這樣的場景只怕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她竟然還吃的下去?
竹青惋惜的搖了搖頭:「嘖,不好,許久不動手手藝都生疏了。你見諒,我再試一次!」
「啊——」連營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一灘不明液體從他的雙腿之間流了出來,「我我……我說!我說!」
竹青不急不緩的起身,轉身向謝飛卿行了個禮退到了一旁。
連營咽了一口唾沫,額頭上的汗像泉水一樣滾落下來:「奴才們偷溜出去是打算向殿下報信!蘇小姐說……說有一位宮裡來的嬤嬤跟王爺密談了許久,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