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葉鴻和老莊也都一一看過了,又交還給了葉筱錦,這是治罪姚淑英最好的證據。
但,這對葉筱錦來說,遠遠不夠。
真相很殘忍,更令人憤恨,但日子依舊要過,幾人在葉府消化了情緒便回了鎮南王府,修繕葉府的事情蕭墨曄攬了過來,交給了青七去辦。
葉凱旋感激他此時的出手相助,在得知那樣的真相後,他確實很難有心情修繕屋子,那座滿是他和秦青畫回憶的宅子,他整日帶著那三萬私兵操練,以此來發泄心中的情緒。
葉鴻進了一趟宮,親自向皇上請罪,因著他從戰場撿回了秦青畫,讓她有機會和姚淑英勾結給皇上下藥,聽得皇帝說,他早已知曉秦青畫的身份時,葉鴻跪伏在自己曾經效忠的君王腳邊哭得不能自己。
他哭自己愧對皇上的信任,未能識清奸人的真面目,讓她害了皇上不說,還被威脅著交了兵權,更在皇上受難時誤會皇上和姚淑英是一夥的,從而怨恨起皇權。
孝景帝心下也唏噓,自己曾經的猛將,屢次打得西夏求饒退兵,如今竟是連刀劍都拿不起了,甚至聽說曾經還差點病死了,為此才求老鎮南王答應葉筱錦嫁進鎮南王府,成就了葉筱錦和蕭墨曄的姻緣。
「起來吧。」皇上沒治葉鴻的罪,當初他知曉了秦青畫的身份後盯了幾年,也沒察覺出什麼問題,故而放鬆了警惕,若論責任他這個帝王也有責任,他比葉鴻更早的知道秦青畫的身份卻沒有告知葉鴻,而葉鴻當時是擔心被皇家扣上通敵的罪名才交了兵權。
事已至此,各自都付出了代價,只能說那個女人太會偽裝,而且她被撿回大胤時也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誰能想到年紀小小的人竟有那般深沉的心機。
「看在你曾經為大胤立下無數功勞的份上,從前的事情朕既往不咎,今後便安享晚年吧,至於葉凱旋,朕會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待大胤與西夏開戰之日,他便是征西大將軍,朕要他至少替朕收了西夏五個城池。」
皇上不疾不徐的話落在葉鴻耳中,猶如響雷,皇上是有仇必報的性子,葉鴻知道便是西夏不主動來犯,依著秦青畫讓他沉睡十來年的仇,皇上也必定會攻打西夏一雪前恥,可,西夏這些年養精蓄銳,要攻占西夏五個城池,談何容易。
可,皇命難違,不得不遵守。
皇帝倒不是刻意為難葉凱旋,而是考慮到葉筱錦的身份,他既然決定了要認回兒子,沒有隻認兒子不認兒媳的道理,他敢這麼幹,趙韻母子就敢跟他翻臉,他原本在趙韻母子面前就沒有什麼君王威儀。
沉睡十幾年,錯失了那麼多,他現在更加珍惜親情,可葉筱錦身後沒有朝中勢力,將來是很難輔佐蕭墨曄,甚至朝中大臣會因為她的身世給子卿出難題,可若葉凱旋爭氣點,將來立下大功在朝中有說話的分量,便是他們小夫妻的堅強後盾,此其一。
其二,葉家人現在知曉真相對秦青畫滿腔恨意,可誰知將來會不會有化解的那一日,他要葉凱旋與西夏四戰到底,不死不休,無永和解的可能,這樣他才能放心大胤未來的皇后身上留著一半西夏的血統。
皇上的這個心思,葉筱錦是能猜到的,也能理解,她更擔心爹爹,畢竟他從前只跟著爺爺上戰場,後來又中毒那麼多年,她把他空間裡能找到的兵書和蕭墨曄兩人手抄了一份給葉凱旋。
於打仗一塊上,她不懂,能做的就這些了,而她,也有事要忙了。
這日,葉筱錦身穿利落的勁裝,高束馬尾,帶著芙蓉幾人騎馬到了城外十里長亭,遠遠地便瞧見一對車馬整齊有序地往京城方向而來。
隊伍似是也發現了他們,有兩騎脫離隊伍往十里長亭策馬而來,葉筱錦用手在額前搭了個遮陽棚,半眯著眸子看向馬背上的兩人,待看清兩人的長相,她唇角緩緩勾起。
念夏和知秋到了長亭翻身下馬,齊齊跪在葉筱錦面前,「世子妃。」
「快起來。」葉筱錦一手拉一個,知秋會騎馬不意外,念夏也能騎得這般好,可見是下了功夫的,兩人都看著黑了些,臉上有趕路的疲倦,但兩人眼裡都是生機勃勃,充滿生命力的樣子,葉筱錦看著很是歡喜。
「世子妃,這是大哥給您的信。」念秋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交給葉筱錦,葉筱錦拆開,是胡明匯報的關於貿易行的人進入西夏後打探的情況,西夏國沒有與秦青畫年齡相符的公主,是以,他們還在繼續打探秦青畫的消息,不過與蕭墨曄的人會上面了,蕭墨曄派去的人其中一個混進了西夏五皇子府成為皇子府的幕僚,據他打探消息,西夏磨刀霍霍有擴張領土的野心,目標是大胤。
信中所說內容,意外又不那麼意外,秦青畫回到西夏竟然沒有恢復公主身份,可她又與西夏國主有染,總不會是入宮做了后妃?兄妹亂倫?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西夏的臣民也不會同意,除非她改名換姓。
至於西夏對大胤有侵略之心,葉筱錦一點不覺意外,西夏這些年靜的詭異,蕭墨曄早就說過,他們必定是在籌謀再次攻打西夏,只不知這些年為何這般消停,葉筱錦猜想會不會是西夏國內部出了什麼大事,導致西夏不得不放棄趁著孝景帝昏睡的這些年侵占大胤?
至於姚淑英說的,西夏與她簽訂了十年不來侵犯的協議,葉筱錦是半點不信的,一個卑劣到派奸細去敵國殺戰將親眷的國家還會遵守什麼協議。
葉筱錦想著回府便給胡明回信,讓他們查查西夏後宮,找到秦青畫,就能找到莊琴姑姑。
看著越來越近的車隊,葉筱錦問念夏,「念情可跟著來了?」如今黃大山已經編入朝廷正規軍,還當了個六品校尉,以後便是在京城立足了,念夏姐妹往後也是要在京城的。
念夏見著葉筱錦很是高興,滿臉喜色道,「來了,在後面馬車裡,素央小姐也一併來了,先前跟著風九他們騎馬累著了,現在在馬車裡睡著了,不然知道奴婢先來找您,肯定是要跟來的。」
「姑姑同意素央來?」這一點葉筱錦倒是沒想到,畢竟素央還小,姑姑姑父又在贛北府。
「姑奶奶說,有老爺和您在,還有程大夫在,她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就是請您受些累,幫忙看著些。」想到出發前的事情,念夏笑彎了眉眼,「姑奶奶又有了,姑爺說,等姑奶奶生產後他們也會搬來京城一家團聚。」
葉家在經歷秦青畫的事情後,姑姑的這個好消息來得很及時,爺爺他們聽到必定會高興,姑姑願意來京城說明心裡的那道坎也算邁過去了。
說著話,車隊就到了眼前,風九帶著貿易行的人親自押隊,「世子妃,屬下幸不辱命,三樣農作物安全到京。」
「辛苦各位,稍後本世子妃重重有賞。」葉筱錦看著足足十輛馬車和一些熟悉的面孔,朗聲道,「兄弟們,掀開外面的油氈布,隨我進城。」
大家聞言,紛紛幫忙將馬車外的油氈布掀開,厚重的油氈布裡面是葉筱錦上次留在贛北府的透明油布,能清楚地看到堆的高高的玉米棒子,碩大的南瓜和潔白如雪的棉花。
油氈布拿下來,車隊再次整裝出發,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