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兩個男人都因她那兩個字而渾身一顫,葉凱旋赤紅著眸,眼珠子似是要從眼眶裡擠出來,「為何?」
他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何,妻子為何要殺女兒,虎毒尚不食子。
葉筱錦抹去臉上的淚,她定定地看著葉凱旋,她知道父親對那個人還抱有幻想,但惡毒如她,將來父親與她的見面只要對那個女人心存一點信任,父親必定會萬劫不復。
為了父親不再被她傷害,她要擊碎父親的所有幻想,逼他認清現實,雖然很殘忍,她沒有回答葉凱旋的話,而是繼續先前未說完的,「莊琴姑姑受盡折磨,依舊不肯說出我的下落,她便命人將昏迷的爹爹帶去了山洞,將匕首抵在爹爹的胸口,用爹爹的命威脅莊琴姑姑。
可莊琴姑姑說,爹爹死了,她可以陪著爹死,但是爹爹定是寧願自己死也不願筱寶出事,所以她依舊不肯開口,秦青畫便給爹爹餵了毒藥,她說那就讓爹爹求死不能,日日陷在噩夢中。
莊琴姑姑假意要告訴她我的下落,趁機傷了她小腹,她一怒之下命人挑斷了莊琴姑姑的腳筋,所以爹爹醒來時,看到的便是她腹部受傷的情況,而那時我就在爹爹旁邊的山洞裡。
我聽著她對爹爹撒謊,說莊琴姑姑劫持了我,看著爹爹再次被她矇騙抱著她要去府外尋醫,爹爹卻不知,你抱著她離開假山時,她給藏在假山裡的黑衣人使眼色讓他們繼續找出我。」
葉凱旋臉色青白,真相竟是這樣的,他羞愧於自己沒看清枕邊人的真面目,女兒就在身邊他卻發現不了,還擔心著秦青畫的身體。
若是那時他清醒一點,是不是就能及時找到女兒,更羞愧莊琴為他們父女付出的,而他醒來還懷疑她才是那個害了葉家的真兇,他感激莊琴沒有交出葉筱錦,她懂自己,作為父親確實是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女兒被抓,可,「她為何執著要抓你?」
葉筱錦眼底一片冰冷,「因為她也給我餵了和爹爹一樣的毒藥,但我卻沒有沉睡,沒有陷入噩夢。
那晚我突然頭暈,又聽到外面的打鬥聲,我便想去找爹娘,跌跌撞撞走到門口,就見到她與一陌生男子一同走進我的院中,她給我餵了一粒藥,她告訴我,我中了迷藥,她給我吃的是解藥。
我本想告訴她,先帝賞賜給爺爺的那顆解百毒的藥丸,爺爺給了我,而我剛剛吃了,剛咽下他們就來了,不由分說往我嘴裡塞了藥,我再想告訴她自己已經服了解毒丸時察覺身體更加難受,我閉上眼企圖調息,她以為我中毒昏死,便肆無忌憚在我面前與那人交談。
我才知她餵給我的不是什麼解藥,而是讓人沉睡在噩夢中的毒藥,聽到這些我不敢醒,又聽得她說她肚子裡有了那人的孩子,如今任務完成,他們一家三口該回西夏團聚了,他們一早就預謀了要殺葉家,甚至還派了人去戰場害爺爺。」
「那個男人是誰?」葉凱旋震怒異常,秦青畫有孕他都是事發那晚才知道的,生了筱寶後她一直說怕疼不想再要孩子,他寵她也捨不得她遭罪便時常偷偷服用男人用的避子丸,以至於葉家被害時膝下都只有筱寶一個女兒。
在葉家被害那晚發現她有孕,又是她小腹受傷的情況下,他根本就沒精力去想她有身孕的事情,現在筱寶卻告訴他,那孩子是她和別的男人的,他腦子裡回想的是大夫時常勸他的一句話,避子丸吃多了往後您想要孩子就難了。
葉筱錦看著葉凱旋鐵青的臉,緩緩道,「我聽到他們叫他二皇子,想必就是西夏二皇子,那男子有事離開後,莊琴姑姑來了,我才敢睜開眼,秦青畫震驚我被餵了毒竟然還能醒,繼而她臉上是瘋狂是驚喜,讓那些刺客不要傷了我;
我以為她驚喜的是我還能醒來,以為她還顧念一份母女之情,後來我才知道她驚喜是因為我是第一個被餵了那種毒還能醒來的人,她以為我體質特殊要抓我回去研究,她卻不知我之所以醒來是因為爺爺的那顆解毒丸的效果。
如今想來,她一切的好都是假的,你們都知道的山洞她卻不知道,因為就是連祖母爺爺他們都陪我玩過捉迷藏,家裡只有她不曾陪我玩過,那顆解毒丸爺爺雖是偷偷給了我,可掛在我脖子上一年之久,她也不曾發現,爹,我們都被她騙了。」
葉凱旋閉了閉眼,是啊,他們都被騙了,葉家滿府被她耍得團團轉,可,那西夏二皇子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啊,她究竟……
葉凱旋連想都不敢往下想,自己同床共枕那麼多年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葉筱錦又從空間拿出那個山洞裡找到的布條,「莊琴姑姑見我無力行走,便撕了床單將我捆在她背上與那些刺客周旋,我不想拖累她,便將我聽到的秦青畫說的那些話都告訴了莊琴姑姑,讓她逃出去告訴爺爺秦青畫的陰謀。
秦青畫答應了姚淑英,會讓爺爺拱手讓出兵權,若爺爺知道葉家被害真相一定不會交出兵權,見此,秦青畫也顧不得抓我回去當藥人了,而是直接下令殺我滅口。
莊琴姑姑一直叫我閉著眼睛,別看,別怕,可我偷偷睜開眼,看見的便是葉府的人一個個被那些黑衣人斬殺,秦青畫是下命令的那個人。
我想問她為什麼要害葉家,要殺對她如親人的葉家人,可我沒有機會,無數個黑衣人追在我們身後,莊琴姑姑拼著受傷將我藏到了山洞,給了我一個香囊,讓我交給爺爺。」
葉筱錦將那封信拿出來遞給葉凱旋,繼續道,「我身上的毒藥並沒有全解,被點穴後再看到琴姑姑被逼供,我急得氣血上涌,吐了一口血便陷入了黑暗,醒來的時候便什麼都不記得了,直到這次昏迷夢裡我才想起這個香囊。」
「我回京後,老鎮南王告訴我,事發後,是老鎮南王妃親自帶著人來了葉府,也是老鎮南王妃發現的筱寶,只因這處滴了不少血,她便駐足查看,才察覺到了山洞裡有聲音,這才發現了你。」
葉鴻和老莊蹣跚而來,他們在洞外聽到了葉筱錦說的話,別說葉凱旋不信,他們都難以相信,秦青畫究竟是為何,若說是為了國家利益,她何至於殘毒到連親生女兒都不放過,似是和葉家有滔天的仇恨般。
「想必是莊琴姑姑被帶走時,刻意留下的記號,她擔心我在洞裡時間太長不被發現。」葉筱錦走到老莊面前撲通一聲跪下,面色愧色,「對不起,莊爺爺,是我連累了她,我答應了姑姑會讓爺爺和你去救她,可我卻忘了,讓她吃了這麼多年的苦。」
十一年的等待,卻等不來救贖,莊琴姑姑該有多絕望。
她不知莊爺爺究竟聽到了多少,有沒有聽到前面說莊琴被凌辱的話,這穿堂風太大以至於她沒察覺兩個走近的腳步聲,若是可以她希望莊爺爺在她救出莊琴姑姑前不要知道她的那些遭遇,那對一個父親來說,太殘忍。
老莊忙扶起她,「小小姐,你沒有對不起誰,忘記不是你的本意,琴兒救你是心甘情願,莊爺爺為她驕傲,她沒有臨陣脫逃,也沒有出賣同伴,只是,小小姐,幫老奴找找你莊琴姑姑吧。」他知道葉筱錦有駕馭鳥類的本事,又有蕭墨曄的勢力幫忙,找起人來會希望大許多。
葉筱錦點頭,「我會。」她確定了老莊爺爺並沒有聽到前面的話,他或許只是因為莊琴被秦青畫抓走,亦或者如姑姑當初那般逃走躲在了某個地方。
葉凱旋已經看完了那封信,若說葉筱錦說的那些話擊破了他抱有秦青畫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亦或者是不是有人易容成秦青畫的幻想,這封信壓垮了他所有的信念。
他曾經深愛的女人,竟是害他滿門的魔鬼,滿腔的愛如今只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