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盛抬腳就要踢開那太監,怒吼,「放開,世子妃還在裡面。」
那圓臉太監閃身躲過,對著身旁的另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心領神會,他們奉四皇子的命守在這裡,不想禁衛軍來得這樣快,萬一裡面還沒達到四皇子想要的結果,可不能叫這個朱統領壞了四皇子的好事,忙兩手拽著朱子盛,嘴裡說道,「已經來不及了,剛剛還有喊叫聲,現在已經沒動靜了。」
「我讓你放開。」朱子盛奮力要掙開拖住自己的兩人,他當然知道裡面的人已經凶多吉少,可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就不能不救,葉筱錦對他們母子三人有恩,且,如外祖所說他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家人受難而袖手旁觀。
他正要下重手用武力甩開那兩人時,後頸猛地被人一劈,人緩緩倒地。
那圓臉太監對著一旁走過來的一個禁衛軍道,「哎,把你們統領接過去,這麼大的火往裡面闖不是找死嗎?」又四周看了看,對著那禁衛軍小聲道,「守著他,別讓他壞了娘娘和四皇子的好事,否則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那禁衛軍偏巧是個官員家的庶子,到禁衛軍當值也就是混個差事度日,家中庶子本也沒什麼大前程可言,他自己也沒那個爭求上進的心,偏殿現在的情況靠近滅火是很危險的事情,他原也不想冒那個險,如今有了照顧統領的任務,正好可以遠離危險,背著朱子盛就往院牆走去,找到一個自認安全的位置將人放下,不遠不近的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屆時上頭要是怪責他瀆職,他便老實交代是聽從四皇子底下人的命令看顧朱統領便可。
其餘人則沒那麼幸運,便是救火再危險,他們也得上,這可是鳳儀宮,火要救得不及時,燒到正殿去,他們誰都討不著好。
一時間,有拿盆的,有拿桶的,還有直接砍下樹枝往火上拍打的,偏殿內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這邊的火勢還沒一點熄滅的意思,突然,黑暗裡的另一處火光又衝上了天,有輕功的人躍上樹枝一看,大叫「不好了,四皇子殿中也走水了。」
原本被皇后派來盯著這邊動靜的幾個人,聽到這喊聲,震愕過後,忙跳上高處朝那火光處看去,辨出果然是四皇子殿的方向,人都傻了,這偏殿的火就是四皇子讓人放的,難不成四皇子覺得不過癮,把自己殿裡也給點著玩了?
有個反應快的,忙招呼同伴,「快走,救人。」
要是四皇子出事了,他們的腦袋也得跟著掉。
皇后正倚在塌上聽人匯報這邊的消息呢,聽說屋裡的求救聲已經沒了,心中得意葉筱錦也不過如此時,就有宮人跌跌撞撞衝進來,「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大膽,在娘娘面前胡言亂語。」嬤嬤立即沖那人喝道。
宮人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娘娘,是,是四皇子出事了,四皇子殿中也走水了……」
「什麼?」皇后騰的一下站起來,就要往殿外走,「快,叫上所有人,快去幫忙。」
頓時,鳳儀宮中的人呼啦啦地跟著皇后往四皇子殿中去,連原本在偏殿救火的人也被皇后帶走了一半。
沒人注意到,一隻小鳥趁機溜進了鳳儀殿。
四皇子聽聞小秋子和隨從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偏殿葉筱錦的求救聲,心裡痛快,想到白日裡小秋子讓他看到的燒老鼠的一幕,心下一動,讓隨從和小秋子再給他燒只看看。
小秋子和隨從那有不從的,一人提了一隻籠子進來,就在他面前燒著給他看呢,四皇子邊看嘴裡邊罵葉筱錦,是真的就把那老鼠當成葉筱錦了。
罵著罵著不知為何,屋裡突然就竄起了火苗,而後是轟的一聲,仿若空氣中都撒上了易燃物般,整個房間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因為要在房間裡燒老鼠,小秋子提議其餘太監宮女都出去,免得事情傳出去,四皇子一想,事情要是傳到皇后耳中,又要被她責怪胡鬧便同意了,所以,火起時,屋裡只有四皇子與隨從,小秋子三人。
「殿下,奴才背你出去。」小秋子忙將躺著的四皇子往背上扒拉,不經意間碰到四皇子的傷口,痛得他大叫,「廢物,痛死本皇子了。」
小秋子被他一吼,嚇得一哆嗦,好不容易扒拉到背上的人又掉回了床上,四皇子痛得目眥欲裂,恨不得馬上將小秋子的腦袋割了。
四皇子隨從見此,一腳踢開了小秋子,「你想害死殿下不成。」
小秋子被他踢中一腳,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恰好那個位置是個盲區,火舌還沒蔓延過去,他捂著被踢疼的部位,臉色痛苦道,「殿下,奴才不是有意的,屬下只是想早些背你出去,這裡不能呆了啊,您現在就得出去。」
隨從和四皇子當然知道要出去,可隨從不敢像小秋子那樣粗魯的把四皇子扒拉,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沒受傷的胳膊往自己背上挪,這就導致了動作很慢。
眼見著火燒屁股了,四皇子急得大罵,甚至不分場合的又是抬手一巴掌打在隨從的臉上,隨從挨了一巴掌,奴性使然他忙放開四皇子跪在地上求饒,四皇子又跌回到床上,這下是真的火已經燒到身上了。
他痛得大喊大叫,讓隨從背他出去。
皇后疾步走到院子裡時,就聽到了四皇子悽厲的慘叫聲,嚇得雙腿一軟,變了音地沖身邊的人嘶吼,「快,救人。」
有功夫高的幾人披著濕被子往屋裡闖,其餘人則在外面全力撲火,氣氛十分凝重,皇后靠在宮女阿彩身上,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
就在她看不到希望,將要崩潰時,有人從火光中躍了出來,那人懷裡似是還抱著一個。
皇后踉蹌著往他奔去,在看到那人懷中的人後,只覺心臟都不會跳動,血液也凝固了,整個人都僵住,愣愣地看著那人懷中的人。
她的患兒,已被燒得血肉模糊,臉上滿是透亮的水泡,往日一頭保養得當的烏髮被燒焦的混合著血水粘在頭皮上,整個人捲曲著像是縮小了一號般,不知生死。
「啊,啊,啊……」皇后捂著臉一聲又一聲絕望又悲痛的慘叫後,徹底暈了過去。
可出了這麼大的事,總需要人做主,阿彩與嬤嬤對視一眼,嬤嬤咬了咬牙,將手掐在了皇后的人中上,皇上被他們下了藥,沒有太醫給解藥一時醒轉不過來,便是醒過來了也未必願意管他們,這些事還得皇后娘娘做主,她只能大著膽子把皇后弄醒。
那抱著四皇子的人自己也被燒傷幾處,正難受得緊,懷裡還抱著可怖的四皇子,見皇后暈了過去,皇后身邊的人也顧不上管他和四皇子,他站在那裡也有些想暈。
好在,皇后被嬤嬤掐了人中後,幽幽轉醒,醒來見那人還抱著看不出人形的四皇子,悲痛轉為急怒,「送四皇子去就近安全的房間,喊御醫。」
已經有人去喊御醫了,今晚當值的御醫只有兩位,發現這邊火光就提著藥箱往這邊來了。
見到四皇子的傷勢嚇得藥箱都要拿不穩了,這,這,這就是救活了還能算個人嗎?
原本就沒了一隻胳膊一條腿,如今這半生不熟的,衣服都粘著皮膚上,等會處理起傷勢來,恐怕外表一層皮都得掀了。
兩個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頭皮發麻不知要如何下手。
可再難也得動手啊,這可是皇子啊,皇后唯一嫡親的兒子!
但願皇后娘娘不會崩潰的遷怒到他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