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搞不懂,一個農家女,對這些事摻合做什麼,老老實實種地不好嗎?
一個女人能幹什麼?多種幾畝地,多收些糧食已經算是佩服了,還對朝政的事好奇,真是不應該。
「這些事情,你少摻合,到時候興許上頭的那位會對你網開一面,不許追究。」
歡喜嘲笑道:「我犯法了?我怎麼不知道?」
「妄議朝政,窩藏罪犯,樁樁件件,都夠你喝一壺的。」
「是嗎……」
歡喜一下子蔫了下來,她差點忘了,這不是在現代。
這是在吃人的時代,一句話不對。禍及全家。
她還是太渺小了,小到不如一顆塵埃。
抬頭看著幽暗的天空,第一次感受到了時代的悲涼。
「時候不早了,蝶衣你還不去休息?」
紫蝶衣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斗篷,看向院子外。
「我在等她回來。」
「那我們一起等吧。」
兩人坐在會客廳,眼睛都不眨的看向院子門口,看著火盆,都沒話可講。
「你跟許……真要成親?」紫蝶衣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
歡喜拿著火鉗翻弄著火堆,頭也沒抬的說道:
「嗯。決定了。」
「可她……不是……」
「我知道。」
「…………」
「什麼時辰了?」
歡喜看了看天色,又琢磨了一下,回答道:「約莫子時(23.00−00.59)了吧……」
「許卿昭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聽這話,歡喜的不安更強烈了。許卿昭一般八九點就回來了,一般不在外面過夜。這麼晚不回來……
「不行,我要去找找,萬一有什麼事兒,也好有個照應。」
紫蝶衣站起身:「我去吧,你又沒武功,我快去快回。」
「一起去,走,別耽擱了。」
兩人說走就走,套上斗篷就出了門。
風雪交加,這場雪真是大的詭異。若說下午的雪已經蓋了腳脖子,這會兒都快到膝蓋了。
兩人直奔村長家,村長家大門緊閉,一看就是已經睡下了。
「村長叔!孫嬸嬸!」
歡喜有些焦急,她有預感,卿昭不在這兒。
不大會大孫氏披了件外衣出來,將門打開叫了兩人進去詢問何事。
「嬸嬸,卿昭沒回來,我過來問問是不是在你家裡。」
大孫氏一頭霧水,約莫戌時卿昭就回去了,怎麼沒到家嗎?
「沒……我再去她家裡看看,嬸子打擾了,我先走啦~」
歡喜轉身,拉住亂看的紫蝶衣,就去了離自家不遠的許卿昭的木屋子。
她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但是今夜,總覺得這個地方有些陰森,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的感覺。
「卿昭!你在家嗎?卿昭!」
看見院子開著門,歡喜的不安更加強烈了,院子內除了白茫茫一片,就是一些混亂的腳印。
屋子鎖住的,歡喜轉過頭,看了看紫蝶衣。
紫蝶衣無語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鎖,心領神會的一揮手,鎖就掉在了地上。
推開門,裡面一片狼藉,歡喜翻遍了家,都沒看到卿昭的身影。
「卿昭!許卿昭!」
她將院子翻了個遍,除了凌亂的腳印,什麼都沒發現。
「許卿昭……應該還沒走遠……我去追……」紫蝶衣說完,使輕功朝山里飛了過去。
歡喜站在原地,急的直跺腳。
這是被人擄了去……怎麼辦怎麼辦?
她只是略微思索,就回了自己家,接著走門後的那條小河,直上水潭。
「歡歡!歡歡!」
「歡歡!」
是泰哥跟小花的聲音。
「泰哥!小花!你們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泰哥先是湊近了聞了聞歡喜的味道,急忙說道:「上次跟你一起進山的人類,應該是被綁架了。」
「我說我說我說,那個人類應該沒受傷,我還聞到,那幾個綁架的人,是個公的。」
歡喜都快急死了,說道:「幾個人綁的你們知道嗎?」
泰哥抬爪子在地上畫起了線,一條,兩條,三條,四條。
「四個人嗎,泰哥?他們在哪去了?能不能背我過去?」
泰哥伏下身子,說道:「上來。」
上了泰哥的背上,歡喜的不安總算是消散了一點兒,現在知道許卿昭沒受傷,只是被挾持了,起碼還有一線生機。
泰哥在雪地里如履平地,歡喜被顛簸的快要吐出來,但是為了找到許卿昭,愣是一聲沒吭。
「這兒!」小花發現了什麼,泰哥也隨即趕了過去。
只見坡下山坳許卿昭坐在雪地里的一處火堆面前,對面坐著個差不多十四五歲的少年,四周站著三個蒙面人正背對著火堆面前的兩人。
太遠了,聽不見……
於是她小聲的說道:「泰哥,你耳朵好使,給我說說,他們在說什麼。」
泰哥用爪子刨了刨耳朵,說道:
「這件事情不難,也不簡單。只要皇姐能幫我辦到,我承諾,能護住皇姐一輩子安穩。
儲翊,你長大了。
皇姐,只要你跟我回京,跟父皇相認,後面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你身上有皇家血脈,是不能否定的。你躲……也躲不掉。
我能回去道別嗎?
不可,這是機密。」
趙歡喜聽到泰哥轉述的現場直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遠了,她看不清許卿昭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儲翊,是晉陽帝的第四個兒子。
如果歡喜沒有記錯,那這個人,很有可能以後會成為下一屆的皇位坐擁者。
那她回去……徐瑾初怎麼辦?她怎麼辦?
而她又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還是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不願意跟自己說?
許卿昭……許卿昭……
歡喜嘴裡呢喃:「你嘴裡的話……有幾句是真的?」
見下面的人開始滅火,歡喜急忙使勁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塊布,再狠狠的咬破指尖,鮮血瞬間開始流出,往上面寫了幾個字。
泰哥在一旁心疼的不行,這血干點啥不好……非得這麼浪費。
「我不便出現,泰哥替我將這個送下去吧。」
泰哥心領神會,叼起那塊布頭子就下了山坡。
下面的人立即開始警戒,拿著長劍死死的看著這頭兇猛的大老虎。
「別傷害它!我在山中打獵時遇見的,興是聞到了我的味道,才過來尋我。」
許卿昭站起身,朝泰哥走了過去。她就知道……歡喜一定會來的。
可是歡喜你一定不要出現,一定一定不要出現。
走近泰哥,泰哥白了她一眼,像是說了什麼,就張開嘴將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
她蹲下身子,假意撫摸泰哥,實則是撿起布頭裝進袖口,再對泰哥說了兩句悄悄話。
站起身說道:「回去吧,不要再出來了。好好藏起來,別叫人發現了……」
泰哥聞言看了看她,就三兩步消失在了風雪中。
「沒想到皇姐還會與動物交談,真是厲害。」
「救了它一回,就知恩圖報,畜生是比人要好相處。」
儲翊聽完面色不是很自然,但還是笑著說道:「走吧,時候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