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視野死角

  北境之地,第七站乃涼州之北涼。城垣古老堅固,烽煙不熄,守軍們在壁壘上往來巡邏,步履如一。他們在加固防線,等待夏日的寇害,那是一波波如同狂風般席捲關隘的劫掠者。

  那「寇潮」,猶如洪澇般無情,北方的賊寇蜂擁而至,一旦突破關山,就猶如狼入羊群,掠走一切,男子斷頭,女子淪為奴隸,災禍如影隨形。在那險峻關山之外,弱者只能為強者的食物,盜寇個個剽悍無畏。

  鐵嘯大將軍,黑盔重甲,矗立城頭,他的威懾足以撼動城郭。他在巡查中一絲不苟,指瑕點漏,「無數次強調,不能忽略任何視野死角!關山寬廣,每個角落都要有三人守護,盜寇隨時會出現!」

  鐵嘯乃魏國將領家族鐵氏之後,也是北涼大軍之首。一眼掃過,見角落有軍士睏倦倚壁,鐵嘯猛蹴而去,軍人應聲倒地。「自己前去領罰!」他怒道。士兵哭泣申訴自己僅入伍一月,懷念家鄉。鐵嘯冷目無視,咆哮訓斥:「哪個混蛋派新手防守城池?一起受罰去!」

  軍士顫抖著領罰離開,沒人敢直視北涼之虎。此刻,另一將士匆忙趕來送上書信,鐵嘯接過大手撕開,閱讀起來。

  「聖殿之人送的?」士兵忙確認。「正是,將軍。」鐵嘯冷笑,「讓他們自家款待他們的聖子,酒席老子不屑參加,浪費時辰!」

  士兵驚愕駐足,鐵嘯喝問:「呆立作甚?」士兵忐忑反問:「該如何回話?」「照我說的原樣去說!」鐵嘯厲喝,士兵縮頸下樓。

  望著疾速離去的背影,鐵嘯狠狠擊壁。這千丈城牆,是抵擋北方侵襲的最後一道屏藩,每一塊磚縫裡浸透了鮮血。北風如刺,還能聽到每一片瓦石低吟悲痛,似是英魂未散。

  鐵嘯的父親鐵雄曾隕命此地。十年前,冬天的失陷讓他險遭厄運,多虧思無邪英勇援助,斬賊立功,方能重奪關山。然而隨後,壓力如山,鐵雄成為恥辱的標記,而思無邪被頌為英雄。

  直到某個夏季,這個敗軍之子鐵嘯率兵衝殺寇群,英勇犧牲,其首級成了敵人的譏諷。這些年來他飽受苦難,但他知道守護關山是他的使命,即使心中滿是對父親無辜受辱的憤慨。

  那思無邪一次助援,就讓他家名聲掃地。如今的聖門成了世人崇敬的對象。儘管平日裡聖殿對防守無心,他對此等人並不在乎。暗自嘟囔:「如非前往東方的那位聖子來訪,或許早將使者趕走了。」

  鐵嘯原認為魏王調五千兵馬來保護這位聖子是個錯誤,無奈帝王之命不得不從。結果聖子的表現令他大吃一驚,那些自前線返回的精銳戰士都讚嘆不已。他們是戰場上的老將,能得到他們讚賞的必是非凡男子。

  鐵嘯對這位聖子的評價有所提升,從反感升至50,但仍不滿格。執著並非易散之念。

  今日,即便按禮該參加接待聖子,鐵嘯仍選擇拒絕,僅僅因他對聖門的反感無法抑制。

  ...

  北涼不同於其他州府,這裡江湖式微,軍事為盛。盜寇橫行,江湖人唯有少數膽大者敢於出關歷練,如龐驚般。

  聖殿上師聽到北涼鐵嘯將軍的回答,尷尬異常。「師尊,那該怎麼辦?」弟子緊張道。這位聖子的威儀太過顯著,同為年輕,弟子卻已感受到壓力。

  上師淡定回應:「設宴二十桌吧,簡單些便可。」弟子滿臉羞澀,雖然不會反對,但心道:「畢竟是魏國第一大宗門,只安排二十桌宴接,太寒磣了?」上師沉吟,「等等。」

  弟子欣喜以為找到了辦法,卻聽上師言:「把桌子設小些,豈不是可以擺五十桌?」弟子熱淚盈眶,內心感嘆:我們竟然貧困至此,實在憋屈。

  金鈴聲響,聖子抵達北涼之都——七水城。與其他州府的繁華喧囂迥異,這裡肅殺之氣更濃,鐵匠敲打的錘鳴,風中夾雜著爐火的呼嘯,不時飛散火星。

  馬車穿過街道,可見士兵列隊出行,商賈抓緊大雪未至之際運輸物資。儘管賣給軍方不一定能高價,但買賣穩定安全,軍需物品無人敢覬覦,故商人都願參與。

  行人低聲疾行,眼神交匯皆迅速避讓,這座滿載警惕、荒涼並歷經戰苦的城市。夏極步入酒樓,追隨的侍衛和門徒緊跟其後,氣勢磅礴。聖殿上師與眾武林好友出樓迎接,一番客套後落座。

  「怎麼只有這麼少的人啊。」鏡花師妹低聲抱怨。鄒向暖師妹表示同意,先前各地巡查,哪一場不下數十桌華筵,即使偏遠的桐州亦是如此。

  鏡花踮起腳尖查看桌上的冷碟,嫌棄之情溢於言表:「呃...好簡樸哦,跟我老家僕人的飯菜差不多。」北涼上師耳靈,聽見她們交談,連他也難免面上微紅,幸虧厚臉皮遮住了尷尬。

  「請,請請,聖子上座。我北涼雖荒僻,然心懷熱情,聖子的到來我們感到歡喜。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包涵。」上師挽著聖子坐在首席,給予極高禮遇。北涼弟子敬畏凝視。

  「聖子真帥氣。」師妹輕聲議論。「雖不想承認,但確實帥氣非凡。」師弟苦著臉,但也只能贊同。「不錯,我們北涼女子喜愛這般有力感的男人。」一位師姐代為發言。奇怪的是,竟無人反駁。

  師兄們攥緊拳頭,盯著端坐中央的少年,上師、一門宗主左右拱衛,笑談間卻依舊以他為主導,他們要是坐在那個位置,心跳恐怕都難以控制,能否開口都說不定。

  然而,「勿欺少年貧。」一師兄壓低聲音說道。一旁的師妹小聲提醒:「蕭師兄,聖子和我年紀相當呢...他是比我年輕哦...」師兄,心已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