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油煙氣熏到貴人們，亭子建在了下風口，且離著永明帝他們還有一段距離。
所以亭下發生的事情，他們一無所知。
厲青澤只覺小腿疼的厲害，他強壓著怒氣，陰沉的視線掃過蔡艮，和他身後站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太監。
自己剛才跟墨淼淼說話，站在自己身後的只有他們。
「六殿下，您沒事吧！」
蔡艮也被這場事故弄懵了，明明他是把鍋放在了灶上，離著灶沿還有很遠呢，怎麼會掉下來呢。
「蔡爺爺，您怎麼那麼不小心啊？」
墨淼淼皺眉，「我分明看到，您剛才把鍋一放，就去忙其他的了，若是平時您這麼粗心大意也就算了，但今日六殿下也在這裡，看看，您說您是給六殿下請罪，還是繼續給陛下娘娘做藥膳啊！」
蔡艮瞪大眼睛，自己確實有一專注起來就不管不顧的毛病，難道真的是他把鍋給放歪了？
娘哎，很有可能啊！
蔡艮臉色一白，就要跪下。
「六殿下，臣不是有意的！」
厲青澤在聽到墨淼淼話後，臉色鐵青。
是他主動跟父皇請求來這亭下的，還說要做藥膳給父皇享用，結果現在出了這檔子事，雖然不是他的錯，但若是鬧大起來，自己的藥膳不僅沒有學會，還會掃了父皇的興致。
他在父皇面前是個孝子，天大地大，父皇最大。
厲青澤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小腿上的疼痛，彎下腰扶起蔡艮。
「蔡大人，你是無心之失罷了，我怎麼會怪你呢，你還是快些做藥膳吧，不要讓父皇和母后久等。」
「多謝六殿下！」
蔡艮感激點頭，趕緊投身製作藥膳中。
墨淼淼走到厲青澤面前，低頭看了看。
「六殿下，剛才那熱水雖然潑了下來，但應該只是濕了您的衣裳，沒有傷到您吧。」
「沒有。」
厲青澤笑起來，只是那笑容略顯蒼白了些。
「淼淼，你先跟蔡大人忙，我去換身衣裳。」
墨淼淼乖巧點頭。
「六殿下慢走。」
看著厲青澤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御花園門口，墨淼淼回頭，隱晦的瞪了墨長矜一眼。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厲青澤下手！
但……也對，膽子若是不大，怎麼能叫墨長矜呢。
「蔡大人，我幫您吧。」
墨長矜走過來，拿起食材，蔡艮頭也不抬的點了點頭。
「這是進陛下和娘娘口的東西，必須洗乾淨，一丁點髒東西都不能帶！」
「是。」
墨長矜微弓著腰，雙手拿著竹籃，坐到了小板凳上，拿起青菜清洗。
看著那雙好看的手一絲不苟的洗菜，墨淼淼忍不住笑起來，蹲在了墨長矜面前。
「你怎麼來了呀？」
隔著一個水盆，二人對視。
墨長矜抬頭看她一眼。
墨淼淼以為他會罵自己蠢到被人帶進宮來，誰知他卻道。
「做藥膳，你不要插手，讓蔡爺爺來。」
「這是自然。」
墨淼淼點頭，「我又不傻。」
「呵。」
墨長矜冷勾薄唇，但那手裡還拿著一塊鴨肉，氣勢矮了半分。
「不傻的話，你怎麼不知道脫身？彌三武功高強，你隨便找個理由，他都可以把你悄無聲息的帶出蔡府。」
「你說的輕巧。我要是離開了蔡府，那蔡爺爺一家怎麼辦？你以為厲青澤是個好相處的？」
墨淼淼翻了個白眼。
墨長矜微怔。
蔡艮是宮中御廚，陛下還得倚靠他做藥膳，就算墨淼淼溜走，厲青澤有再大的脾氣，他也不敢將蔡艮真的怎麼樣，大不了蔡艮一家只是吃些苦頭而已。
墨淼淼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可她竟然連這點險都不讓蔡艮冒嗎？
「對了。」
墨淼淼手指插進水裡，輕輕波動水面。
「我覺得那個彌三有鬼，他有武藝，怎麼還會淪落訛人要飯？又怎麼會到了人牙子手裡，他肯定是能逃出來的。」
墨淼淼若有所思的皺眉，「我覺得，他早就看上我們丞相府了，故意訛我，又故意讓你發現他，把他買了。」
「他的心地絕對不單純，你還是快點把他趕出府吧。」
迎著墨淼淼認真的眼神，墨長矜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
他睫毛又濃又密，遮掩了眼中神色。
「他……沒有問題，我在買他之前，已經讓人調查過他，很清白。」
「清白？不可能！他絕對有……」
「墨淼淼。」
墨長矜幽幽看了她一眼，「你覺得，現在是我們該討論彌三的時候嗎？」
墨淼淼喉嚨一滯。
確實，他們現在在宮裡呢！
「淼淼，這個當歸和……淼淼，你怎麼能閒聊啊！」
蔡艮回頭剛要詢問當歸和紅花能不能搭配在一起，回頭就見墨淼淼正跟那個天生佝僂的太監聊得開心。
當即就不樂意了。
墨淼淼笑，「蔡爺爺，這人是……」
「蔡大人，小人不會再打擾您了。」
墨長矜看了墨淼淼一眼，打斷了她的話。
墨淼淼摸了摸鼻子，不再繼續說。
好吧，估計墨長矜也覺得他現在很丟人，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看到他這個樣子。
「淼淼，過來啊！」
蔡艮瞪了墨長矜一眼，面色急切。
「我這個菜接下來要怎麼……」
「蔡爺爺，您可別忘記了，現在我只是您的助手。」
墨淼淼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咱們都練習那麼多次，做了那麼多的菜，您就將最熟練的做出來就好，您可是蔡御廚啊。」
「我可以在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幫您解答，但是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跟在您身邊的。」
「是……」
蔡艮緩緩的點了點頭，面色有些糾結。
「但淼淼，就這一次！以後我做藥膳，再也不會拿不定主意了！這次可是陛下和娘娘第一次吃我改良後的無毒藥膳啊！」
看著一個耄耋老人在自己面前做出楚楚可憐的表情，墨淼淼心一軟。
「我……」
「咳咳！」
壓抑的咳嗽聲從身後傳進墨淼淼耳朵里。
她面色微僵，心硬的搖了搖頭。
「不可，這是磨練蔡爺爺你的好機會，我相信你能完成的！」
「淼淼……」
墨淼淼轉身，避開了蔡艮求助的眼神。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藥膳技藝啊。
她不想被皇帝相中，在這宮裡做一輩子藥膳啊！
蔡爺爺都練習了快半個月，肯定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