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給我開開門,我沒帶鑰匙。」
「方連城,你在哪呢?我沒帶鑰匙,我回不了家了!」
方連城耳邊迴旋著震耳欲聾的聲音,他從睡夢中驚醒,手機屏幕還在一閃一閃響著鈴。
看著正在他旁邊酣睡的暖欣,他有些不可思議,他不是在自己辦公室嗎?!
睏倦難耐,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想著這個時間找他的,除了汪紫陌也不能有誰了,索性摁掉電話。
方連城正想把手機給關了,突然的一個激靈,腦海里再次迴響起那個聲音,那是汪紫陌的聲音:
「老公,……開開門,我沒帶鑰匙…」
「方連城,你在哪呢?我沒帶鑰匙…我回不了家…」
他趕緊翻看手機,發現汪紫陌在幾個小時前發來的兩條消息:
「老公,你給我開開門,我沒帶鑰匙。」
「方連城,你在哪呢?我沒帶鑰匙,我回不了家。」
方連城感覺整個脊背發涼,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他迅速穿好衣服,跑出暖欣的出租屋飛奔到樓下,此時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他開車飛馳到出租屋所在的小區,還沒停好車就聽到人群嘈雜,有消防車,還有一輛救護車停在樓下。
方連城突然心口一緊,又趕緊深呼吸一口氣,小聲呢喃道:「別瞎想,別瞎想…」
「大爺,你好,發生什麼事了?」
方連城從車上下來,問一個晨起路過的大爺。
「哎,跳樓了!從樓頂上跳下來的,年輕人有什麼想不開的,可惜了,父母知道得哭死,哎……」
大爺一邊搖頭一邊嘆息。
方連城猛的抬頭朝四樓望去,屋裡還亮著燈,他現在還在安慰自己,幻想著汪紫陌應該自己一個人在家裡睡呢,像往常一樣,只要他不在家,她會把家裡所有的燈都打開,一整個晚上都讓它們亮著。
腦子幻想歸幻想,方連城還是鬼使神差的往人群中走去,等他穿過人群,繞過那塊木叢時,整個人癱軟在地,就像是一瞬之間被抽走了魂。
方連城看到了睜著血紅眼睛的沐雲舟,他緊緊抱著躺在血泊中的汪紫陌,一聲不吭。
汪紫陌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的跡象,她死了。
方連城三年裡從來沒有見過的汪紫陌的父母,帶著一群人找上門來,說他們的女兒不明不白就死了,企圖索要200萬高價賠償金。
「她活著的時候,你們問過她死活嗎?能不能吃飽飯,餓沒餓肚子,你們關心過嗎?」
方連城對他們充滿恨意,但他欠汪紫陌的,盡他所能填了他們的窟窿。
方連城要把那個出租房退掉,半年裡有太多的回憶,他沒法繼續住了。
他拖著沉重的身體爬上了四樓,顫抖著雙手打開了那道熟悉的門。
「老公,你回來了!你不是說要帶朋友回來吃飯嗎?人呢?」
方連城愣在那裡,他拼命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他以為自己傷心過度精神錯亂了。
可一切都太真實了,汪紫陌就站在他的面前,像往常一樣戴著圍裙,手裡拿著一把青菜,桌子上十幾道配菜都準備好了,鍋里還燉了紅燒排骨,已經滿屋飄香了。
「汪紫陌,你……你不是……」
方連城吞吞吐吐,眼角含淚,卻被汪紫陌給打斷了。
「你什麼你?你快收拾一下家裡,他們是不是快來了?家裡那麼亂你不怕人家笑話咱倆嗎?」
方連城不理汪紫陌那手忙腳亂的樣子,一把把她摟進懷裡,放聲痛哭起來:
「紫陌……你不要離開我,求你了,我錯了,紫陌……求你不要離開我!……」
「哎呦,你怎麼啦?我那麼愛你,怎麼捨得離開你,除非我死了。」
汪紫陌拍拍情緒失控的方連城,順勢把他推開,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把這頓飯做好。
「我不許你說死這個字!你聽到了沒有!你不許死!」
方連城咆哮著,額頭上的青筋都開始綻出,根根分明,像蚯蚓一樣。
「好好,我不死,我們都不死,行了吧?哈哈哈,你今天是怎麼了嘛?」
汪紫陌用圍裙擦擦手裡的水,給了方連城一個大大的擁抱,又在他額頭上吻了兩下。
直到幾個朋友嘻嘻哈哈的敲門,他心裡才稍稍安穩了下來,他心想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精神錯亂了,等抽時間得去看看醫生。
「來嘍~」
方連城的情緒穩定下來,聲音里都帶了開心的調調,她還好好得活著,他們依舊相愛,還能有什麼比這更開心的事情呢?
可等他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他卻看到了一張此時此刻完全不想看到的臉,暖欣的臉。
「你怎麼來了?」
方連城把幾個哥們放進去,卻唯獨把暖欣堵在門口不讓進。
「是你讓我來的呀,你說讓我睡她的男人吃她做的大餐,這麼好的事,我當然得來了。」
暖欣從她的腋下鑽了進去。
等汪紫陌把所有的菜端上桌之後,方連城拉著汪紫陌的手坐下,美美的親了一口道:「這一大桌子菜,老婆辛苦了!」
在他等著桌上幾個哥們調侃他撒狗糧的時候,周圍卻異常的安靜,他環顧四周,嚇了一大跳。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那些哥們不見了,圍坐了一圈的是女人,是曾跟他曖昧不清的女人,個個都如餓狼一般盯著汪紫陌。
方連城為了緩和氣氛沖一個胖乎乎大肚子的女人調侃道:「你都懷孕了?!誰這麼有福氣,要當爸爸了。」
「你呀,你快當爸爸了呀!你是我孩子的爸爸,離這個只會做飯的黃臉婆遠一點!可以嗎?!」
方連城腦子轟隆一聲,猶如晴天霹靂,他慌亂地抓住汪紫陌的手說道:
「紫陌你不要信,不會的,一定不是的,我一直都很注意安全的!」
汪紫陌一把甩開他,淚如雨下:
「你知道我為什麼最近一直不跟你親近嘛?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方連城,你太讓我失望了!」
汪紫陌說完,不顧一切奪門而出。
突然一聲悽厲的慘叫,她滾下了十幾級台階,等救護車來到,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方連城心痛到窒息,恍惚中他隱約看到傷痕累累的汪紫陌爬起來,走入一道火門,轉身給他留下了一句話:
「方連城,你傷透了我的心,這輩子再也不見了!」
「砰!」永遠關上了那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