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公開課上辯護

  對方臉色微變,顯然價格給得極低,可對上旁邊攤販不爽的眼神,心想著能留住這個老顧客也是好的,自個家裡少吃一頓也沒有什麼,於是揮了揮手,二話不說將這些螃蟹全部放到了池小悅的袋裡。

  池小悅心情大好,利落的給了錢,又在魚市里買了兩頭上十斤的大魚裝了筐,滿滿當當的放到了牛車上。

  一旁的許謖看著買魚都能高興成這樣的女人,忍不住揚起唇角,她真是一個會過日子的小女人。

  這邊逛魚市挺開心的,那邊縣學裡,葉九昭卻有些拘謹了。

  葉九昭跟著岳知縣一家人入了縣學,不但無人阻攔,甚至第一次讓他看到一方知縣在人前的威風。

  進入縣學後,岳知縣一家更是有最靠前頭的位置,與遲大儒一起坐在台前高座上,一同坐在這兒的還有陵城的權貴們。

  倒是各縣來的教諭帶著的學生,只能在台下數千張團蒲上跪坐下來聽課。

  遲大儒每年舉辦一兩場公開課,都會是如此的隆重,慕名而來的讀書郎不少,來了也未必能擠入這場中,但他們仍舊會來。

  葉九昭坐在岳知縣一家人的旁側小角落,不顯眼,但足夠靠近遲大儒,不僅能聽到遲大儒講課,還能近距離的看到遲大儒。

  陵城以及周邊幾郡,令讀書郎們都想要拜的師父便是這位遲大儒了。

  想起母親的叮囑和交代,葉九昭小小年紀便已經很沉穩,坐在小角落裡,目不斜視,也不打聽攀談,反而相較於岳知縣小兒子岳家榮在父母身邊的活躍樣子,有著明顯的不同。

  岳母孟氏被兒子這好動的性子惹得有些不耐煩,眼角餘光看到像個大人似的坐在小角落裡一動不動的葉九昭,心頭卻有些驚訝。

  自家兒子要是有這個孩子這般沉穩,那該多好,看人家出身雖不好,卻極有教養,他父母教導他不容易吧。

  孟氏這會兒對葉九昭倒是有了些好感,便朝葉九昭招了招手。

  葉九昭也極為有禮貌的坐到了孟氏身邊。

  孟氏對自家兒子岳家榮說道:「你且看看人家,坐有坐姿,站有站姿,身為讀書郎,便有讀書郎的風骨,莫再鬧了,趕緊學人家的樣子坐好。」

  小孩子最是討厭拿自己與人家比,尤其人家還比他做得好,岳家榮自是不高興了,原本對葉九昭沒有半分嫌棄的,這會兒倒是討厭起他來。

  岳家榮在葉九昭身邊坐下,指著底下在團蒲上坐滿了的眾學子,說道:「要不是我們家,你大概也只能坐在那下面。」

  「這天氣雖說已經有涼意,但今日定會出大太陽,太陽下這麼坐半日,可不好受,你得感激我們一家。」

  這話說的。

  葉九昭這才看向岳家榮,面色並無惱意,反而說道:「你家能坐在這兒,不是因為你的功勞,而是你爹娘當年的努力。」

  「所以咱們要更加的努力,才能在以後繼續坐在這兒,而不必與底下的人擠在一起。」

  三言兩語將岳家榮說得啞口無言。

  一旁的孟氏卻是驚駭的看向葉九昭,這個孩子,說他才十二歲,簡直不敢相信,就這份心智與早熟,便比她兒子強上不少,等會兒公開課上,他不會是要搶自己兒子出風頭吧。

  莫不是給人家做了嫁衣裳。

  孟氏不動聲色地朝自家丈夫看去一眼,岳知縣也聽到了這話,面上神色難辯,但想來心頭也是震撼的。

  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了這麼多,自家兒子還是孩童時的玩鬧樣子,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是一點點。

  這會兒遲大儒來了,眾權貴富紳也都相擁上前,便是岳知縣,在這會兒也是客客氣氣的,可見遲大儒在鼎州的地位,不容小視。

  幾人相繼又坐下,公開課開始了。

  葉九昭很珍惜這一次機會,安安靜靜地坐在這兒,尖著耳朵聽遲大儒講課。

  倒是岳家榮在剛才的說話中被葉九昭給說得啞了口,心頭不快,心想著等會兒要是有公開的題目要做,非要拉他下水不可。

  正這麼想著,機會就來了。

  公開課初始,遲大儒與往日不同,卻是叫身邊弟子拿出一張宣紙公布出來,上頭寫著的是一樁案子。

  某日有一官吏走馬於鬧市中,與一貴子相撞,繼而引起兩馬疾馳,造成市場攤販遊人受傷,財貨損失。

  案子現場,官吏穿官服,腰間有信囊,佩帶大刀。貴子衣飾華麗,家世顯,且有要事在身,二人之間所造成損失與刑責該如何斷?

  這是讓大家來討論怎麼斷案,那麼這就涉及到容律的普及,作為秀才公,這是必學課,但還是有不少秀才公,未必將容律都記住的。

  畢竟科舉試重四書五經,詩詞文章,如非有中秀才公不打算再參加科舉試,而決定轉行去做狀師,那自然就不同了,必須熟讀容律不說,還得研究歷來案情作為學習案例。

  這就巧了,葉九昭最近跟著母親學習的正是容律,而母親對容律的理解也一一告訴了他,令他對這本書特別的熟悉。

  一旁的岳家榮聽到這題之後,簡直是一臉的茫然,他才十二歲,開蒙沒有幾年,倒是因為聰明,年初縣試中了童生,還不曾參加院試考秀才。

  夫子曾說在課堂上念過容律,也講解過一部分,奈何岳家榮好玩,根本沒有記住,這會兒自家父親看來,他竟是搖頭。

  「爹,你是知縣,你一定知道怎麼判,能不能將答案告訴我?」

  岳知縣聽了小兒子這話,氣不打一處來,這說的什麼話,這重點是斷案子麼?這重點是要底下學子以此題來相互反駁,如同公堂上兩位狀師之間的較量,但通過他們的言詞而讓遲大儒看到他們的所學所想。

  看來自家兒子還是太過稚嫩,參加公開課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用處,想要拜師遲大儒門下,還得另闢蹊徑。

  這時底下的讀書郎已經開始辯護了,首先出列的是一位穿著青衣長衫的讀書郎,是其他郡來的,他就先開了口。

  他認為是貴子的錯,貴子有要事在身,但貴子仍舊是布衣身,官吏不同,就這穿著與佩帶,可見是在行公事。

  容律中有說,諸於城內街巷及人眾中,無故走馬者,笞五十,官吏顯然在行公事,貴子才是那個無故走馬者,不僅衝撞了行公事的小吏,還撞了街頭行人,貴子負全責。

  這人說的話,引起不少讀書郎的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