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季呦呦就帶著兩個弟弟出了門,帶著雙胞胎未免不方便,所以她就把兩個小孩兒放在了季家。
到夏雙雙家的時候,夏雙雙還在跟鄰居說話。
她鄰居滿臉羨慕:「還是你命好啊雙雙,聽說超興本來是準備跟你表姐訂婚的,後來陰差陽錯,你跟超興就成了!」
「現在能找到超興這樣的男人都很不容易咯,還是你們有緣分!以前超興相看過多少姑娘啊,也就是你們倆成了!」
夏雙雙勉強露出一個笑,「是、是啊。」
實際上,她眼裡飛快地閃過了一絲苦楚,有些難堪地把衣袖拉下來,遮住了裡面今天黃超興才打出來的傷痕。
她很清楚,鄰居們根本就不是真的羨慕她,她被打的動靜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他們說這些話,只是想讓她難堪。
季呦呦遠遠地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裡,有些同情她。
算起來,她還要感謝這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表妹呢,要不是夏雙雙,她當年嫁的人就是黃超興,現在被家暴的人也就是她了。
但這會兒,彈幕及時飄上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不行了我真的好心疼夏雙雙啊,女主真的太慘啦!】
【她從小到大就沒有過什麼好日子,為什麼老天爺對她這麼不公平啊嗚嗚嗚嗚!!!】
【我真的不行了,好討厭季呦呦這個賤女人!!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要不是夏雙雙,嫁給黃超興被家暴的人就是她了!!】
【對對對,她不感激女主救她出火海也就罷了,現在還早來找夏雙雙還錢!!】
【真是讓夏雙雙本來就貧窮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季呦呦當即癟起嘴,不高興了。
什麼叫夏雙雙救她出火海,當初夏雙雙算計她,讓她被迫和陸桑城那個狗東西滾了床單的事,她還沒有計較呢!
這麼說起來,夏雙雙自以為是搶了她的親事,現在被家暴不是自食惡果?
哼!
她看得都想跟彈幕里的那些人吵一頓,但還好,裡面也不是所有人都沒長腦子,不分青紅皂白的。
【你們在說什麼啊,當初季呦呦可沒求著夏雙雙跟她換親啊!這又關季呦呦什麼事啊我真的不懂!】
【哈,有些人就是,看著人家長得漂亮,就老是把鍋都甩在她頭上!!】
【笑死我了,有一說一,季呦呦以前確實不是個東西,但她現在都已經改了,你們還要她怎麼樣啊!】
【合著就是見不得別人家家庭美滿,想要讓季呦呦把自己的丈夫兒女都讓給夏雙雙唄,哈!笑死我了!她夏雙雙好大的臉!!】
【合著她是名義上的女主,這世界上所有的好東西就都應該是她的!】
【不是,我說做人要有點良心吧,人季呦呦這些年也給了夏雙雙不少好處了,還要人家怎麼樣啊!】
【望周知,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季呦呦盯著看了一會兒,很快心情又陰轉晴。
嗨呀,她就說,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她季呦呦這樣討人喜歡的人!
還記得她最開始能看到這些彈幕的時候,這上面的人基本上都是罵她的呢,現在都有不少在為她說話了。
嘻嘻。
就這會兒功夫,夏雙雙終於也注意到了他們三個人。她臉色驟然一變,好像一下就反應過來他們是來做什麼的,擺脫鄰居們就急匆匆地往家裡走。
季雨霖挑眉:「姐,她是不是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啊?」
季呦呦歪了歪腦袋:「說不準哦。」
季天川皺起眉頭:「看樣子,她不怎麼想還錢。」
季呦呦:「那不行,不能不還!」
她的雙胞胎馬上就要讀書了,家裡的開銷又多了呢!星厘那麼聰明,可不能因為沒錢,耽誤了她。
季雨霖摸了摸下巴,「姐,你說她有那麼多錢還嗎?」
別說,他們看到季呦呦手上欠條上寫的數量都嚇了一大跳,那都快有兩千塊了!
要知道這年頭的兩千,已經夠做很多事了,沒想到才四年的時間,夏雙雙竟然從他們姐姐手上拿了這麼多錢走!
季雨霖本來不像季天川想的那麼多,他向來是姐姐喜歡誰,他就喜歡誰,這四年來對夏雙雙都還挺親切的。
直到看到這借條,我嘞個老天奶!怪不得季天川每次看到夏雙雙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好多錢!
他從生下來就沒見過這麼多錢!要是這點錢都花在他姐姐自己身上,姐姐不知道過得有多逍遙!!
當然,他姐姐季呦呦是不可能有一點錯的,這些錢之所以能到夏雙雙手裡,肯定是她連蒙帶騙從季呦呦手裡拐走的!
壞女人!!
他想著想著就義憤填膺起來,恨不得把夏雙雙拎起來抖一抖,把她身上的錢都拿回來!
季呦呦倒是不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說實話,她其實已經預料到了夏雙雙不可能一下拿得出這麼多錢來的。
但是暫時拿不出來是一回事,要不要還是一回事,現在她想的就是,能拿回來多少錢就多少,別的以後再慢慢從長計議。
他們走到了黃家的院子門口,季天川上前敲了敲門。
最開始敲著門裡面的人還沒有反應,直到季雨霖張嘴就開始大聲嚷:「雙雙姐!我們知道你在裡面!你躲著我們幹什麼呀!你不會是知道我們來做什麼的,不想給我們開門吧!」
他嗓門大,一下就吸引了鄰居們的注意力。
不管在什麼年頭,人們都是喜歡看熱鬧的,沒一會兒之前那個跟夏雙雙搭話的老奶就湊上前來:「小子,你們是來做什麼的啊?」
「怎麼鬧這麼大的動靜呢?」
別的鄰居雖然沒有湊上來,但也豎起了耳朵在聽他們這邊的動靜。
季天川溫和地朝著她點了點頭,有什麼說什麼,「奶奶,夏雙雙是我們的表姐,她欠了我們錢,我們是來找她還錢的。」
等他說完,季呦呦還把欠條給老奶看,老奶雖然認不得漢字,但數字還是眼熟的,她一看後面的兩個零,驚訝得欠條差點都沒拿的穩:「一千八啊!」
「黃家的那個欠了你們這麼多錢啊,平時看不出來麼!」
周圍的鄰居們也瞪大了眼睛!
老天奶誒,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在手裡頭!黃家那個媳婦竟然欠了她這麼多錢!!
「我去!是一千八啊,不是十八塊,不是一百八,是一千八啊!!」
「這麼多錢呢!!」
「我看她平時吃的穿的都比我們好,我就說呢,還以為黃超興在紡織廠那麼賺錢呢,沒想到欠了人家那麼多錢!!」
「我以前聽到黃家打媳婦,還覺得黃家媳婦可惜呢,現在我知道了,怪不得要打呢,欠這麼多錢!!」
「這正常花銷哪兒能欠這麼多錢啊!這不會是……」
後面的話說話的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大家都聽得到,他說的是不會外面還有個男人吧。
季呦呦聽得皺起了眉頭。
她是想著把事情鬧大點,逼著夏雙雙還錢的時候配合點的,但沒想要這些人這麼議論夏雙雙。
夏雙雙雖然不是個好人,但也不應給因為她被別人這麼說。要知道,不管在哪個年頭,女人的名聲都是很重要的。
季呦呦抿唇,前面的季天川也回過頭來跟她對視了一眼,大聲道:「雙雙姐,我們不是逼著你還錢,也沒想讓你一下子還這麼多。」
「我們進去說!」
這就是他們選擇退一步,想要稍微保全一下夏雙雙的臉面了。
但他們都沒想到,就在這時,眼前的門突然被推開,夏雙雙的臉露出來,咬著牙道:「你們幹什麼?!」
「我根本就沒有欠過你們家的錢!你們在這裡鬧什麼?再鬧我就要報警了!!!」
說完,她「砰」的一聲又關上了門。
季雨霖當場來氣了,開始撩自己的袖子,「嘿!」
「姐!她怎麼這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欠條還是她自己簽的字呢!」
「她之前好意思去問你要錢!說他們家過的難,姐!也就是你心軟才信了她的鬼話!她現在竟然還不認了,她現在!!」
旁邊的鄰居們唯恐天下不亂,相互對了個眼神。
季呦呦也皺起眉頭,想了想,然後一垂眸,她的眼眶就紅了。
她皮膚瓷白,這點緋色在臉上格外明顯,看著一雙杏眼裡濕漉漉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季天川都瞪大了眼睛,被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季雨霖當場叫喚起來:「姐!你別哭啊姐!你別傷心,她夏雙雙應該還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今天這道理都在我們這邊的!不然我們就報警,讓警察來說道說道,到底誰有道理!不然就去黃姐夫他們紡織廠鬧,我看——」
季呦呦眼見著他是真氣得不行,真要衝著出去了,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
季雨霖懵了懵:「姐?」
真是笨蛋!明明是一樣的爹媽生的,怎麼二弟就這麼笨,一點都沒有她和大弟這麼聰明呢?
季呦呦有些無奈。
季天川也反應過來了,眼裡飛快地閃過了一絲笑意,表面上卻還是擔憂的模樣,「姐,你別擔心了,兩個外甥上學的錢要是沒有,不然我和弟弟輟學,去給人搬磚也行!」
「總會讓兩個外甥讀上書的!」
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今天晚上出門的時候,他姐特意讓他們穿上了最破爛的衣服。
季雨霖更擔心了,他的小腦仁完全沒明白事情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
不過想想也是!他姐是什麼樣的人,當初借錢給夏雙雙說不定就沒想過要讓她還回來!
現在都來要錢了,她是過得多困難!!
季雨霖完全忘記了他姐身上一掏一大把大白兔奶糖的事,越想越心疼季呦呦,也更生氣!
「夏雙雙你有沒有點良心!我姐當初你隨便說兩句話,就把錢給你,你現在是怎麼對我姐的!!」
鄰居們也看不過去了,一人一句七嘴八舌地聲討夏雙雙。
「雙雙啊!不是嬸子說,你這也太過了,你看你兩個表弟穿的都是些什麼,還有他們說的你兩個表外甥,都過得這麼困難了,你有錢就還給他們點吧。」
「哈,什麼叫有錢就還給他們點,我看他們黃家有錢得很呢!不然夏雙雙一天天怎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對麼,我還聽我家男人說,黃超興還在外面說著,今年準備著買車呢,他們車都買得起,怎麼就不給人家還錢呢!」
「嗨呀,這還用說啊,不就是沒良心嗎?」
「我看啊,這夏雙雙整天被她男人打,都是活該!!」
「我看也是!這敗家娘們!」
季呦呦不想聽這種話,及時委委屈屈地開口打斷他們:「別這麼說,嬸子們。」
「雙雙不還錢,肯定是有原因的,也是,我貿然帶著兩個弟弟來上門要錢,肯定也不好,也怪不得雙雙看到我們都不開門……」
她裝起可憐來有模有樣,鄰居們當場正義感爆棚:「閨女!你別這麼講!」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看夏雙雙根本就不是沒錢還給你們,她看到你們連門都不開!分明就是想賴帳!!」
季呦呦抿了抿唇,表面上依舊小聲道:「不然我們就回去吧,弟弟,實在不行,讓兩個孩子遲兩年讀書也行。」
季天川也垂下頭,一副喪氣模樣:「也是,姐,我看我們是要不回來錢了,雙雙姐應該也困難得很,我們別勉強她。」
屋子裡面的夏雙雙聽著外面的聲音,一邊氣得臉頰漲紅,但一邊聽著季呦呦可憐兮兮的聲音,她又覺得心花怒放!
她想起來上次在家屬院的時候,季呦呦說的話。
她說陸桑城已經厭棄她了,也不肯給她錢,現在看來恐怕都是真的!!
這樣的話也就說得通了,為什麼季呦呦說她的雙胞胎都沒錢上學,在她的印象里,兩個孩子確實已經到了快上學的年紀。
她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季呦呦啊季呦呦,風水輪流轉,現在到了她來求她的時候了吧!!
而且,她的機會也來了!
夏雙雙眯起眼睛,轉身去家裡找出了錢來開了門:「表姐!」
她迎著眾人的目光,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勉強裝出了一副紅了眼眶的模樣:「你別說了!」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只是我也實在是沒辦法……」
剛才為季呦呦說話的鄰居又道,「什麼沒辦法,你就是不想還錢!」
「還親戚呢,關著門都不讓人進去!!」
「就是就是!!」
夏雙雙聽著表情都扭曲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