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眸中再次快速覆滿痛意。

  他其實，不想讓宋棠失望。

  可他也真的不忍心不管宋清窈。

  沒等他回應，宋舟野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接著說道，「我已經讓棠棠失望過太多次。」

  「反正我不會再讓她失望。」

  「我也的確發過誓，承諾過會永遠對窈窈好。」

  「可我承諾兌現的前提是，窈窈不傷害別人。」

  「而現在，窈窈傷害別人了。今天晚上，若不是陸煜多長了個心眼錄了音，他只能百口莫辯、對窈窈負責！」

  「大哥，將心比心，如果你我也被自己不喜歡的姑娘那般陷害，你能容忍？」

  「反正我是受不了。」

  「其實今天晚上，窈窈要是坦蕩地承認自己的錯誤，真心向陸煜道歉，我還能高看她一眼。」

  「可她做的壞事被揭穿後，她沒真心道歉，倒是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想讓我們針對棠棠。」

  「對，她還哭鬧不休、尋死覓活……」

  「大哥，之前窈窈哭鬧、尋死，我真的很心疼她。只是，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次數太多了，我現在都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尋死，還是只是用尋死，達成讓我們對她心軟的目的。」

  「我宋舟野的妹妹，應該是坦坦蕩蕩、敢作敢當。」

  「如果兩個妹妹只能選一個……大哥，我會選棠棠！」

  「大哥，你也好好想想！」

  摔下這話，宋舟野就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宋舟野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在宋祁心上扔了一個驚雷。

  他在意宋棠這個妹妹，對她心懷愧疚。

  他希望宋棠能過得好。

  可同樣，他也希望宋清窈能過得好。

  他永遠都忘不掉，他第一眼看到宋清窈時，她那副皺巴巴的、好似小猴子一般的模樣。

  他忍不住問宋從戎，妹妹怎麼會這么小、這麼丑？

  宋從戎說，小孩子剛出生，都是皺巴巴的。

  等過些時間，妹妹就會好看了。

  小祁要做一個好哥哥，永遠愛護妹妹。

  小小的宋祁，記住了宋從戎的話。

  他趴在妹妹的搖籃旁，看來看去，還是覺得妹妹好醜好醜。

  可他是哥哥，就算妹妹長得醜，他也會永遠對妹妹好。

  不到一個月，妹妹就長開了，不再皺巴巴的，而是變成了水靈靈的、白白嫩嫩的小糰子。

  妹妹的眼睛很亮，好似會說話。

  妹妹還在對他笑。

  從那個時候，小小的宋祁就發誓，他一定會做一個好哥哥。

  後來，妹妹一點點長大，成了他的小尾巴。

  她脆生生喊他大哥，溫暖得不像話。

  她會在他犯了錯、宋從戎罰他的時候，偷偷給他送點心。

  她還會抱著他那被宋從戎打疼的手，心疼地掉眼淚，一遍遍給他吹手上的傷，說讓她疼，別讓大哥疼。

  宋從戎打在他身上，疼痛無法轉移到妹妹身上。

  可妹妹那些關懷他的話，他卻永遠地記在了心底……

  從小到大，宋清窈真的太乖了，她帶給他的溫暖與感動太多太多。

  就算她犯了錯，他這位大哥，又怎麼能不管她、甚至厭惡她？

  「窈窈，大哥會永遠對你好。」

  許久許久之後，宋祁還是無比鄭重地在心中承諾！

  ——

  今天晚上，當著小輩們的面，秦秀枝不好意思掉眼淚。

  回到她與宋從戎的房間後，她才放任自己淌下了眼淚。

  宋從戎這位寵妻狂魔，看到自己妻子哭得這麼凶，簡直要心疼死了。

  他小心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溫聲哄她，「秀枝，你別哭了，看到你哭，我心裡難受。」

  秦秀枝也不是喜歡哭哭啼啼的人。

  可一想到她精心教導的女兒歪成了這樣，她就是遏制不住自己心裡的難過。

  她用力擦了下眼角，「老宋，你說窈窈她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我真的覺得特別對不起阿荷，也對不住小煜。」

  想到今天晚上宋清窈做的混帳事，宋從戎也止不住重重嘆息了一聲。

  「這次我們必須得讓窈窈搬出去，否則讓她繼續住在家裡，她指不定又得做出什麼事！」

  「等窈窈從警察局出來後，我會嚴厲批評她！我們絕不能讓她再犯！」

  秦秀枝點頭。

  她也希望宋清窈別再做一些傷害別人的事。

  想到了些什麼，她連忙對丈夫說道，「老宋，窈窈說，她沒有安全感。」

  「你說，她做這些事，真的只是因為她沒有安全感？」

  宋從戎覺得，宋清窈最近做的許多事，不是因為沒有安全感，而是就像陸煜等人說的，她心術不正。

  可宋清窈畢竟是他養大的寶貝女兒，他不忍心把這種詞兒加諸在她身上。

  他只能保持沉默。

  秦秀枝也沒指望丈夫回答。

  她嘆息了聲，接著說道，「其實當時，若窈窈嫁進梁家，可能不會發生後來的這些事。」

  她當初跟陸鳳關係好，兩家指腹為婚。

  宋棠找回來之前，她以為宋清窈才是她的親生女兒，兩家都是默認，將來梁越深是要娶宋清窈的。

  只是，當時孩子們年齡小，大人沒明確地提過這件事。

  宋清窈滿十八歲後，她打算跟陸鳳提一下這件事了，沒想到得知，她的親生女兒，其實是宋棠。

  而陸鳳，不知道是沒看上宋清窈，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她後來直接說，跟梁越深訂婚的，應該是宋棠。

  而宋棠作風不正，他們梁家要退婚。

  自古以來，一家有女百家求。

  女兒家不愁嫁。

  陸鳳那天話說得不好聽，秦秀枝肯定也不會死皮賴臉讓梁越深再跟宋清窈訂婚，直接說兩家婚約取消。

  梁家退親後，秦秀枝又覺得，宋清窈若能嫁進陸家，也十分不錯。

  畢竟兩家知根知底，陸家的三個兒子，也都是個頂個的優秀。

  可惜啊，陸家現在，對宋清窈深惡痛絕，她也沒臉跟陸家結親了。

  「算了，不說這些了。」

  秦秀枝覺得再提以前的事，也沒意思。

  她想竭盡所能給養女安全感，大家以後都往前看。

  沉吟了許久，她又對丈夫說，「老宋，要不，你給窈窈介紹個對象吧？」

  「如果窈窈真是沒有安全感，你給她介紹個家世、品行、能力都不錯的兵蛋子，或許她以後就不會再做傻事了。」

  「不行！」

  宋從戎這位寵妻狂魔，向來對妻子唯命是從。

  這一次，他卻難得地拒絕了妻子的要求。

  「我得對手下的每一個兵蛋子負責。」

  「說實話，窈窈現在品行真挺不好的。」

  「她自己品行都不行，秀枝，我們怎麼能把品行、能力都不錯的兵蛋子介紹給她？我不能坑了我手下的兵！」

  「在窈窈徹底變好之前，我不可能給她介紹我手下的兵！」

  秦秀枝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她希望宋清窈能幸福，可丈夫說的也有道理，他們的確不能坑別人。

  她正難受著，又聽到丈夫說，「不過，我倒是可以給棠棠留意一下。」

  「咱們和梁家結親，肯定是不可能了。讓梁家瞧不上棠棠，跟我們退親……我得給棠棠找一個比梁家那小子更好的，讓老梁兩口子知道，我宋從戎的女兒，只有挑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挑她的份！」

  秦秀枝贊同丈夫的話。

  雖然後來梁越深後悔了，可之前陸鳳來他們家退親，也的確挺氣人的。

  她也咽不下這口氣。

  而且，她女兒那麼好，什麼青年才俊，她配不上？

  不過，她也沒急著讓丈夫給宋棠介紹對象，而是說，「我聽小野說，最近小璟在追棠棠。」

  「先看看他倆怎麼樣。」

  「小璟那孩子，人品、能力都沒得說，家裡長輩也通情理，棠棠要是嫁進傅家，肯定不會受委屈。」

  「要是棠棠對小璟沒意思……老宋你再給棠棠介紹幾個好的！」

  宋從戎點頭。

  他也覺得宋棠跟傅聞璟挺般配的。

  不過，他新提拔的那幾位營長、副團長，都是年輕有為、一表人才，也十分不錯。

  他最近會多觀察一下他們。

  要是棠棠跟傅家那小子沒戲，他立馬讓手下那幾個兵來他們家吃飯！

  至於梁家那臭小子……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吧！

  ——

  「秀枝！」

  今天公休，陸今晏不用送宋棠上班。

  吃過早餐回到房間後，他坐在書桌前，剛看了會兒報紙，就聽到了他姑姑陸鳳的大嗓門。

  他敏銳地意識到了些什麼，連忙走到窗前。

  果真，陸鳳身後，跟著梁越深、梁聽雪，而梁越深手中，還提著大包小包各種禮品，極其刺眼。

  更讓他覺得刺眼的是陸鳳手中抓著的那塊玉佩。

  那塊玉佩，他見過。

  那塊龍鳳呈祥的玉佩，是當初梁、宋兩家指腹為婚，梁家送給宋家的信物。

  顯然，今天陸鳳主動登門，是反悔了，不願意跟宋家解除婚約了！

  他這位姑姑向來驕傲，他倒是沒想到，她會拉下臉，主動向宋家低頭！

  而梁越深滿臉的激動與緊張。

  顯然，他也迫切地期盼著，能與宋棠恢復婚約，他好把宋棠娶回家。

  陸今晏那張無可挑剔的俊臉，剎那覆滿寒霜，眸色更是冷得千里冰封、寸草不生。

  宋棠是他對象。

  梁越深想挖他牆角……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