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南看也不看，「我要是想要那些東西，當時就會跟他走。」
顧老太太眼中的欣慰一閃而過，但她很快垂下眸子，「城南，婆婆老了。顧家這一大家子人，只會成為你的負擔。」
顧城南握住她的手，「婆婆，您真覺得一個從來沒管過我的人，在知道我的存在後，會重視我，把我當親人？更何況，我對他們沒有好感。」
顧老太太輕嘆一聲，「我只是覺得，這份恨意，應該終結在我這裡，而不是成為你的心結。」
顧城南搖頭，「婆婆，這是我該承擔的！您不必自責。」
顧老太太用手輕撫面前人的臉頰，「一轉眼都那麼大了。你剛剛出生的時候，就那麼大一點，我還以為，你會隨著她一起離開。」
「婆婆，您別多想。我們還是想想該怎麼讓二伯母別來煩您。」
顧老太太滿臉無奈，「柳金蘭的心思我懂。她就想趁我還活著，拿錢給建國二婚。唉，建國也是我孫子，我能不盼著他好？四百塊錢彩禮，她也敢開口。」
顧城南也沉默了，二伯兩口子老想著能從老兩口口袋裡多掏些錢，二婚的事不過是藉口。
「不如，婆婆你親自替二哥挑個媳婦。若二哥拒絕，二伯母也沒臉再找您。」
顧老太太無奈嘆氣，「也只能這樣了。只是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哪有這個精力去物色合適的。」
她忽然眸子一亮，「你媳婦不錯，我相信她的眼光和為人！不如，讓你媳婦幫老婆子我相看一番。」
「這不合適！」顧城南立即拒絕，周棉一個平輩，做這種事，要做好了還好，做不好是要吃埋怨的。
顧老太太滿臉傷心，「放心，我不叫你媳婦但名聲。她找來人，我再做最後定奪。」
顧城南思索間，周棉把父子倆趕走，又回來了。
顧老太太跟個小孩子一樣，沖周棉委屈巴巴招手，「棉棉，你過來，婆婆有事跟你商量。」
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老太太又趕緊補充，「放心，不白使喚你！不管幹不幹得成，我有禮物送你。」
周棉想了想，接受了老太太的請求。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老人家對她一直挺好，相信她的眼光，她也不能讓老人家太失望。
回到家裡，顧城南才開口，「棉棉，你不該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我不接，讓婆婆一直拿著嗎？」
顧城南沉默幾秒，「我只是覺得，大伯母夫妻明顯更合適。」
周棉搖頭，「大伯母夫妻是老好人，最容易被騙。我可不想未來二伯家鬧起來牽連到咱們。」
顧城南也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大伯家老實，二伯家最是貪財，不然婆婆也不會一直放不下他們。
「但是，你會很辛苦。媒人們怕是都把我聽到二哥的名字就想躲。」顧建國每次都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早就被媒人們詬病。而少了媒人，找媳婦的事根本沒頭緒。他實在捨不得自己媳婦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周棉輕輕勾唇，「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大嬸人際廣，十里八村的人和事她都知道一點，只是口風緊，不怎麼說這些事，咱們找她准沒錯。」
顧城南疑惑，「王嬸這麼厲害，你怎麼知道的？」
周棉湊到他耳邊，「你不知道的多了！咱家亮堂，媽跟王嬸一向關係不錯，經常在家裡聊天。她有次，就說漏了嘴。」
「難怪王嬸願意跟咱媽說話。咱媽嘴巴嚴實，更不愛追問。」
顧城南看她一副抓住了人家小辮子的激動表情，心口有些癢，「王嬸瞞了幾十年的秘密，就被你看穿了？」
周棉驕傲點頭，「那是！」
顧城南再也忍不住，將人抱進懷裡親了一口。
周棉無奈，「說正經事呢！」
把她抱坐在身上，男人附在她耳邊，「你說，我聽！」
周棉靠在他肩頭，「你越來越無賴了。」
「只對你！」男人親了親她側臉。
周棉推開他，「不許打岔，老實聽著！」
「是！」顧城南扶著她的背，只認真看著她。
周棉只覺這人犯規，眼神幾乎都化作實質，讓周邊氣溫不可自拔地升高。
「明天，明天我們就去找王嬸！」她壓制狂跳的心臟，儘量放平語調。
「成！」顧城南輕按她的腰，「正經事說完，接下來該不正經了吧？」
……
次日，他們帶著禮物來到王大山家。
王大嬸果然對周邊幾個村子單身女性很了解。
得知他們想要個給顧建國相個合適的，王大嬸有些為難，「你二哥這個情況合適的不多。」
她舉了兩個人，還都是鄰村的。
「北河村那個是離過婚的，拖著一個女兒，名聲不大好，聽說敢跟她家男人幹仗。東家坳那個就是長得醜了，還沒結過婚，但應該是個好生養的。」
周棉聽說這兩個人情況，條件反射就想選前面一個。
她不希望人家提起一個女人只是好生養。
「要是能暗地裡親眼看看她們就好了！」
王大嬸笑了，「還真是巧了，老村長家辦酒席的時候，她們剛好就會過來！」
周棉心頭一喜，沒想到何春山無形中又做了一件好事！
到了劉淑貞跟何春山結婚辦酒席那天，來的人比顧家搬家多了整整一倍的賓客。
難怪老村長在村里仍舊說得上話，這年頭，誰家人多，誰就硬氣！
新人來敬酒的時候，周棉看著臉色上絲毫沒有一絲喜意，像是被榨乾，沒有任何精氣神的新郎官，心裡竟罕見升起一股子同情。
喜歡何春山的姑娘有很多，其中不乏漂亮的，他最後卻只能娶了自己看不上，只打算利用一把的劉淑貞，這擱誰能高興？
給周棉這一桌敬酒的時候，何春山的眸子裡有了波動。
周棉知道，他怕是恨死了自己。
見他久久不喝掉杯子裡的酒，劉淑貞突地一拍他肩膀，「怎麼，老毛病又犯了？」
何春山條件反射瑟縮了一下，「不敢，不敢！淑貞，你不要誤會。」
劉淑貞瞪了周棉一眼，「再看仔細你的皮！」
何春山趕緊低頭，麻木地任她帶著去另一桌敬酒。
周棉古怪地想著，這要是性別顛倒，何春山不就跟賣進劉家一樣？
想來，他往後的日子很可能跟那些被賣進深山的女孩相似。
她想得入神，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顧城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