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桂芳的手中正端著一碗魚湯，一聽到活不長三個字，手立即抖了一下。
碗裡的魚湯撒出來了一點兒，落在了陳桂芳的手背上。
姜染盯著那幾滴魚湯看了一會兒，見陳桂芳毫無動靜，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媽，以前你弄撒了這麼金貴的吃食，肯定會第一時間舔乾淨，怎麼現在卻無動於衷啊？」
陳桂芳把碗放了下去，把手背往身上蹭了蹭，「那什麼....宣傳不是說了嗎？要講衛生，講文明。」
「是這樣啊！」姜染笑了笑，「那媽你還真的變了挺多的。就是不知道小寶變沒有。」
「小寶？」陳桂芳愣了一下，「小寶怎麼了？你怎麼突然提起他了？」
姜染微笑不語。
就在這時，門帘子被大力掀開，姜小寶怒氣沖沖地跑了進來。
陳桂芳看著姜小寶，滿眼的驚喜，「小寶！你回來了啊！真是太好了！你沒出什麼事兒吧？以後可不能隨隨便便地跑了。」
姜小寶沒搭理陳桂芳，雙眼緊緊地盯著桌上的紅燒魚。
「我都多久沒吃魚了！你竟然給她做！」
「小寶！小寶你今天就別吃了，今天讓你二姐吃，回頭我單獨做給你吃，好不好？」
「不好！」姜小寶一把推開了陳桂蘭，「今天我就要吃！」
姜小寶端起裝著紅燒魚的碗就要往嘴裡送，陳桂芳眼疾手快，一把就把碗給搶了過去，直接摔在了地上。
不僅如此，就連裝著紅燒魚的盆，都被陳桂芳給摔在了地上。
紅燒魚塊撒了一地，湯汁也浸濕了地面。
看著這一地的魚，姜小寶氣得眼睛都紅了，「媽！你寧願把魚倒了都不給我吃，你現在心裡是不是就只有姜染這個死丫頭片子！」
「怎麼會呢！不是這樣的，小寶你別多想！媽最疼的還是你啊！」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吃魚？為什麼？」
「因為那裡面我下了耗子藥！」
此言一出，四周皆靜。
姜小寶不再發瘋，看著地上的紅燒魚，一臉的複雜。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搶了。
陳桂芳和姜鐵柱，卻已經顧不上姜小寶了，只是懼怕地看著姜染，生怕姜染下一秒就開始發瘋。
畢竟姜染一發瘋，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姜染卻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也沒有絲毫的怒氣。
「染...染染...」
「噓！」
姜染打斷了陳桂芳的話，「下次再放耗子藥啊，記住別放那麼多，味道太濃了，你們在廚房我就聞到了。」
陳桂芳的臉色瞬間蒼白無比。
姜染早就知道了？
可姜染怎麼會知道的？
離得那麼遠，她才不信姜染能聞到。
還有小寶！
小寶還沒進家門，姜染就提起了他，她又是怎麼知道小寶要回來的？
陳桂芳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每出現一個問題，都讓陳桂芳更害怕一點。
到了最後，整個人的身子都在發抖，看向姜染的眼神也充滿了恐懼。
「你——」
陳桂芳的話還沒說完，門帘子再次被人掀開，沈堰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徑直走到了姜染的身邊。
沈堰低頭看著姜染，滿眼的關切，「染染，你沒事兒吧？」
姜染抬起頭，對著沈堰粲然一笑，「我沒事兒啊！就是魚都掉地上了，吃不了了。」
沈堰伸出手，拉著姜染的手，把她拉了起來，「我帶你去國營飯店吃魚。」
「好。」
姜染笑著答應，又看向了陳桂芳，「媽，過兩天我再回來看你。下次做飯別煩耗子藥了。」
說完，也不管沈堰的驚訝，拉著沈堰就往外走。
往外走的時候，姜染明顯可以感覺到，沈堰握著她的手比平時更加用力，同時手心也出了汗，有些濕濕的，帶著悶熱。
姜染反握住沈堰的手，「別怕，都說好人不長命，我可不是什麼好人，指定能和你長命百歲。」
沈堰剛嗯了一聲，兩人就已經走到了院門口。
出了院子，就碰到了隔壁的鄰居。
鄰居一看到姜染和沈堰，就來了興趣，「姜染啊，你男人這才剛過來，你們那怎麼就出來了？也不在屋裡吃飯啊！
你媽買了兩條大肥魚呢，說是專門做給你吃的。」
姜染垂下眼帘，聲音低低的，帶著幾分委屈，「魚....都掉地上了。大娘我們先走了。」
說罷，姜染拉著沈堰快步離開。
鄰居看了看姜染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敞開的院門，還是沒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抬腳走了進去。
到了上房門口，悄悄地把門帘掀開一條縫往裡看，果然看到了滿地的紅燒魚。
「哎呦，這麼好的紅燒魚，費了那麼多油炸出來的，怎麼全都給到地上了啊！」
陳桂芳抬起頭，雙眼通紅地看向門口，「跟你有什麼關係！給我出去！」
鄰居撇了撇嘴，「出去就出去，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對姜染的，說什麼給他們兩口子做魚，結果人家一口都沒吃上，當媽當到了你這個份兒上，也是沒誰了，心都偏得沒邊兒了！」
鄰居說完扔下帘子，轉身就走。
屋子裡陳桂芳不停地大喘氣。
她現在聽不得偏心這兩個字。
因為姜染剛剛才說過，偏心的人活不長。
——
姜染拉著沈堰一路快走，沒用多長時間就到了國營飯店。
畢竟鎮上就那麼大一點兒，也就那麼幾條街而已。
外面寒風凜冽，但一進到國營飯店裡，周身立即就暖和了起來。
姜染興沖沖地去看今日的供菜板，看見上面寫著紅燒魚三個字，頓時就高興了。
「紅燒魚！剛好有！咱們就吃紅燒魚！」
姜染點了一份紅燒魚，又要了兩碗大米飯。
和沈堰一起坐下後，姜染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魚肉塞進了嘴裡。
魚皮炸得酥脆，吸滿了湯汁後，入口即化。
魚肉經過醃製之後，哪怕燉的時間長了，也依舊十分的緊實彈牙。
一口吃進嘴裡，淡淡的甜，紅燒的醬香和咸，再加上辣椒的辛辣，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姜染幸福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