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支筆

  只見謝必安與那蒲老相對而立,手中白光大盛,手下普通的毛筆在白光的映照之下居然也變得靈光四溢。

  「這是什麼情況?」杜羽驚呼一聲,「為什麼一隻普通的毛筆會有這麼大的怨念?」

  謝必安收了神通,回頭望向杜羽,然後淡淡開口問道:「小杜子,你現在還不知道這老人是誰嗎?」

  「我……不知道。」杜羽搖搖頭,「只知道你叫他蒲老,是個異史愛好者。」

  「哈哈哈哈哈。」謝必安大笑一聲,然後說道,「這位老者名叫蒲松齡,人稱異史先生,著有《聊齋志異》。」

  「啊?!」杜羽嚇了一跳,剛剛自己還準備給這個老頭兒講幾個鬼故事,原來他才是鬼故事的祖宗嗎?

  「蒲老手中的這支筆,陪他記載了千餘篇怪談。」謝必安繼續說道,「有的鬼怪妖精在知道自己的事跡被世人知道之後便將怨念放下,轉世投胎去了,而有的卻得到了錯誤的記載,怨念變深,終日徘徊在這支筆的周圍。無論是放下的怨念、還是放不下的怨念,通通都積攢在這支筆中了。」

  蒲老一雙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他早就感覺自己手中的這支筆日漸冰涼,卻從未想過是怨念所致。

  杜羽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對蒲老問道:「蒲老……那麼你願意把你的筆送給嬰寧嗎?」

  「這自然是沒有問題。」蒲老點點頭,「這筆畢竟是街邊買來的凡物,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特別,只是用的年頭有些久。」

  蒲老說完話就把筆上的墨水在宣紙上塗掉,然後往前一遞。

  嬰寧看了看謝必安又看了看杜羽,微微一笑,化作一道綠光,鑽進了筆中。

  整隻毛筆在嬰寧進入的瞬間瞬間顫抖了起來,沒等蒲老脫手,這支筆就浮到空中,在一團團綠光的作用下,整支筆的筆桿也變成了翠綠的顏色,既像玉器又像金屬,看起來帶著一股詭異的幽謐。

  半刻鐘過去,整支筆安靜了下來,它在空中飛了幾圈,然後落到了杜羽的手中。

  「從此陰間又多了一個上品法器。」謝必安笑了笑,喃喃自語道,「不知道這支怨念筆,和崔珏老大的那支勾走過無數魂魄的勾魂筆,比起來如何?」

  「嬰寧……你還好嗎?」杜羽看著手中的毛筆問道。

  「我還好,嘿嘿。這裡面很寬敞,而且有很多故事。」嬰寧的聲音幽幽地從筆里傳來。

  「太好了。」杜羽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下了。

  「七爺……」杜羽又扭頭看向謝必安。

  「怎麼了小杜子?」

  「謝謝你。」

  「嗨!」謝必安揮了揮手,「這又耽誤不了我多久的時間,謝什麼。」

  杜羽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七爺你知道嗎?嬰寧跟著我,進入到傳說中了。」

  「那不挺好的麼?在傳說中的還有人做個伴,你也不至於太孤……」謝必安一愣,「你說什麼?!」

  「嬰寧之前附身在一塊玉佩中,那玉佩居然跟著我進入到了傳說里。」

  謝必安眼珠子一轉,馬上回身向蒲老行了個禮,說道:「蒲老,您先忙著,我倆有點事先走了。」

  沒等杜羽反應過來,謝必安就拉著他走出了商店,倆人在這無人的小巷中又找了個僻靜的角落。

  「小杜子,你剛才說的話可是真的?」謝必安臉色奇怪的問道。

  「是啊……這事兒很值得驚訝嗎?我還想問問你到底是什麼原理呢。」

  「董助理現在明明在后土娘娘那裡,理論上你無法帶走任何的東西,對吧?」

  「是啊七爺。」杜羽點點頭,「看來你也對千秋姐的能力有所了解。就是因為千秋姐不在,所以我才納悶為什麼這玉佩可以跟著我進到傳說中,只有千秋姐有運送物品的能力啊。」

  謝必安低頭看了看杜羽手中的那支翠綠毛筆,仔細思索著,若要解釋這件事的原理,那只有一個可能了。

  「小杜子。」謝必安雙手搭在杜羽的肩膀上,非常認真的跟他說,「嬰寧能進入傳說這件事,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

  「啊?」杜羽一愣,「為什麼啊?」

  「我懷疑……」謝必安頓了頓,然後嚴肅地說道,「嬰寧和你、戰其勝的體質一樣,都能夠成為操作員。」

  「啊?!」杜羽一愣,「你是說……嬰寧之所以能進入傳說之中,和那個玉佩無關,反而是和她自己的體質有關嗎?」

  「沒錯。」謝必安點點頭,「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的原因了。」

  可是這樣一來杜羽的疑問就更多了……

  后土娘娘把這枚玉佩送給自己,是因為早就知道嬰寧的能力嗎?既然嬰寧是后土娘娘的人,為什麼后土娘娘在這九百年的空閒時間裡,沒有讓嬰寧成為操作員呢?就算有羿射九日這麼危險的傳說出現了問題,后土娘娘也不拿出嬰寧這張底牌嗎?

  隨著疑問越來越多,杜羽隨即陷入了沉默。

  「你沒事吧?小杜子?」

  「七爺,我想問問你,為什麼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嬰寧可以進入到傳說中的事?」

  「你這麼聰明,這還想不到嗎?」謝必安轉過身去,緩緩說道,「嬰寧和你的情況不同,她是一個怨靈,換句話說,她只是一樣物件,不管是哪個家族、哪個勢力,都可以奪走這個物件,從此這個家族就有了操作員,到那時候,你也就危險了。」

  「我危險?」

  「是啊,當某個家族有了自己的操作員,他們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地位的話,會怎麼做?」

  杜羽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們……會除掉我……」

  「對。只要除掉了你,他們就擁有了全天下唯一一個操作員,傳說管理局想要有力度的干預傳說,就只能去拜託擁有嬰寧的人,如果真按照這種情況發展,其他家族、勢力也都會向擁有嬰寧的家族、勢力低頭。換句話說,控制了嬰寧,就等於控制了半個仙界。這情況很像你們凡間的一個歷史典故,叫什麼來著……?」

  「挾天子以令諸侯。」

  「對對對,就是這意思。」謝必安轉過臉來衝著杜羽笑了一下,「現在你明白了吧?」

  杜羽有點明白,但又有點不明白了。

  難道后土娘娘就是想到了這一層利害關係,所以才沒有讓嬰寧暴露在世人眼前嗎?她要的是地府的安定平衡,而不僅僅是一個操作員而已嗎?

  「那……七爺……你想搶奪嬰寧嗎?」杜羽直接問道。

  「我?」謝必安被杜羽逗笑了,「你覺得我像是那種喜歡名利的人嗎?」

  「你就是有點太不像了,所以我心裡才忐忑。」

  「放心吧。我對現在的生活很知足。」謝必安給杜羽吃了一顆定心丸,「至於那些麻煩的事情,我一個都不想管。」

  杜羽點點頭,這謝必安果真如自己想的一樣,看起來玩世不恭,卻知道是非善惡。

  「但是老八就不一定了。」謝必安忽然話鋒一轉,看向杜羽。

  「黑無常,八爺?」

  「是的,老八好勝心切,急於想鞏固謝家、范家在地府之中的地位,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加害於我,但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會對你下手。」謝必安一改輕鬆的表情,認真的對杜羽說,「所以這件事在你我二人這裡說完,出去再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嗎?」杜羽沉思了一下,「我知道了……」

  「噗嗤——」

  杜羽剛剛說完,只覺得手中綠筆一震,嬰寧笑出聲來。

  「啊對了!」杜羽一低頭,「這不是還有一個人嗎?」

  「放心吧。」謝必安笑了一下說,「嬰寧自然知道這件事的利害關係,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多年都沒有現身過?恐怕她也不想過被人捆綁的日子。」

  「那是當然啦。」嬰寧幽幽地說道,「本來我還以為只需要幫后土娘娘傳音就可以了,誰知道這爛人忽然之間把玉佩打破了,我不得已而現身,要不然我還能再藏五百年呢。」

  「原來那玉佩就是后土娘娘交給你的?」謝必安想了一下,說道,「看來老太婆變了,會用腦子了啊。」

  「七爺。」杜羽一聽到「后土娘娘」四個字,不由地想到了一個問題,「你說你早就認識后土娘娘,你能帶我去見她嗎?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正在發生,我需要和她面談。」

  「這我做不到。」謝必安搖搖頭說道,「除非老太婆自己現身,不然我根本找不到她。」

  原來連七爺也找不到后土娘娘嗎?杜羽感覺所有的希望就都寄托在嬰寧身上了。

  「你說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正在發生,到底是什麼事?」

  杜羽一下子猶豫了。

  要告訴七爺嗎?

  告訴七爺后土娘娘想派八大陰差去刺殺東嶽泰山大帝?

  這未免也太荒謬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還是見到后土娘娘親自問個清楚。

  兩個人又瞎扯了幾句,正準備分開,忽然之間一股血氣飄來,半空中的空間再次扭曲,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現身在二人面前了。

  「魑鬼?!」杜羽一看不由地一愣,這正是帶走董千秋的那個男人。

  「喲……」謝必安笑了一下,「老太婆有指示了?」

  魑鬼落地之後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白無常謝必安,給你三炷香的時間,回洞府帶上自己的所有護身法寶跟我走,后土娘娘有重要任務交給幾位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