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異史先生

  嬰寧沒有理會二人,面帶笑容的在屋裡轉悠著。

  若不知道這是怨靈商店,杜羽以為這裡真是個雜貨鋪。

  上到玉器寶石,下到鍋碗瓢盆,居然全都陳列在一起。

  「咦?」嬰寧被一個東西吸引了視線,「這是什麼?」

  杜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貨架上靜靜擺著一個有些破舊的香囊。

  「這個香囊的主人被自己的相公活活打死,冤魂本來附在這香囊之上,可她的相公又找來了道士驅鬼,生生又將她的魂魄打散了。」老先生講解道,「這東西怨念很深,說不定適合你。」

  「嗯。」嬰寧點點頭,天真的笑道,「我還挺喜歡這個香囊的樣子,要不然就這個吧?」

  杜羽也跟著點點頭,眨眼間,嬰寧就化作一團綠光,鑽入了香囊中。

  看到事情告一段落,杜羽拿起香囊,對著老先生說:「既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那晚輩就先告辭……」

  不等杜羽說完,手中的香囊「噼啪」一聲開裂,頃刻之間又「轟」的一聲爆炸開來。

  一陣強大的陰氣席捲了一圈,差點把杜羽轟飛,杜羽站定身形定睛一看,嬰寧再次現身了。

  「哎?」他不由地一愣,「你這是咋了?不喜歡新房子也別砸了它啊。」

  嬰寧也蒙了:「我沒砸它啊……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一進去它就爆炸了。」

  老先生看了看嬰寧,眼神中有些疑惑,說道:「這……莫非是你的怨念遠遠大於剛才那香囊的主人?可是不應該啊……」

  老先生在房間裡踱步了半天,又說道:「按照你方才所講的故事……你們的怨念應該差不多啊。」

  杜羽聽聞此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老者:「老先生,我們不小心破壞了您的商品,要不然還是給您點錢吧……或者再給你講個故事?我知道一個關於山村殭屍的故事,你要不嫌棄……」

  老先生擺了擺手,說道:「罷了,這是老朽的失誤,沒想到嬰寧怨念如此深切,你們等著。」

  老先生退到後屋,在裡面翻找半天,很快,他就手捧一個木盒子緩緩走出。

  那木盒子方方正正,刷著紅漆,但看起來似乎泡過水。只見老先生伸手打開木盒,一道寶光閃過,裡面居然塞滿了金銀首飾。

  「嚯!」杜羽大叫一聲,這箱子看起來就非常值錢,「老先生,這麼多金銀首飾?你準備一個一個的給嬰寧試?」

  「非也。」老先生搖搖頭,「這整個木箱子包括裡面的金銀首飾乃是一整個容器,來自一個同樣沉睡在湖底的怨靈。此女本是娼妓,一心想要從良,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心愛的書生,便拿出了自己的積蓄交給此生,讓書生替自己贖身,誰料書生替她贖身之後擔心此後無錢生活,為賺幾兩碎銀又將她賣給了別人,憤怒難當之下,她拿出此百寶箱痛斥書生始亂終棄,而後抱著箱子沉入湖底。此女經年累月成為水中一方怨靈,喚作杜十娘。」

  「原來是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杜羽念叨著,「老人家你真是神通廣大,這東西也能撈上來嗎?」

  「自然不是老朽撈上來的,但眼前這個東西非常適合嬰寧。」老先生把百寶箱往前一推。

  嬰寧看了之後傻笑了一下,二話沒說就化作一道綠光,鑽進了這箱子之中。

  杜羽和老先生靜靜地盯著桌子上的百寶箱,這次明顯比上一次更有成效,嬰寧半天都沒有再出現。

  「這次看起來差不多了……」杜羽鬆了一口氣。

  可話才剛說完,那桌上的百寶箱就劇烈顫抖起來。

  「老先生!小心!」

  杜羽一把拉過老先生,霎時間百寶箱爆裂開來,各種珍珠瑪瑙像是煙火般炸裂各處。

  果不其然,嬰寧再次現身了。

  「嘿嘿嘿……好像還是不行呀。」

  老先生看到這一幕不由地愣住了,他頓了頓,問道:「嬰寧的故事,結局到底是什麼?與杜十娘同為水下怨靈的你,為什麼有遠高於她的怨念?」

  「這我不能說。」嬰寧天真的笑了一下,「老頭兒,你這兒還有更厲害的東西嗎?」

  「你……你等著!」老先生始終不肯放棄,回到後屋又翻找了起來。

  杜羽卻在這一刻默默看向嬰寧。

  自己曾經聽過杜十娘的故事,那個時候他覺得杜十娘已經是一個悲慘女性的代表人物了,畢竟她生在煙花之地,一生的夙願只是成為一個普通人,可沒想到最後還是被愛人出賣。

  可如今……這嬰寧還有更大的怨念嗎?她所遭受的苦難,要遠遠超過杜十娘嗎?

  「有了,有了。」老先生顫顫巍巍的走過來,手裡捧著好幾樣東西,只見他一邊往桌子上擺著,一邊介紹著:

  「金烏刀,西楚霸王項羽自刎時所用,此刀不僅寄宿過項羽的強大怨念,還曾殺生無數,陰氣沖天。」

  「竇娥白綾,竇娥被處死時手裡拿著的白綾,上面沾有竇娥血和六月雪,怨念極深。」

  「風乾人皮,上有『精忠報國』四個字,乃是名將岳飛後背之皮膚,此物包含無限悔恨,至今仍能聽到鬼哭之聲。」

  「莫邪劍。鑄劍大師干將所鑄,乃是歷史上第一次以活人之軀血祭鑄成的寶劍,其中包含著干將之妻莫邪的怨恨。」

  杜羽看著老人家一個一個的掏出寶物,下巴都要驚掉了。

  「等會!老人家!」杜羽一伸手,攔住了老人,老人此刻正準備掏出下一樣物品。

  「何事?」

  杜羽頓了頓,說:「老先生啊,這些東西如果達不到嬰寧的怨念的話,都會爆炸的。這裡的每一個幾乎都是絕世之寶,你確定要這樣冒險嗎?」

  老先生臉上看不出一絲猶豫,說道:「如若不趕緊讓嬰寧找到容器,她應該就要消散了吧?」

  「這……」

  「如果我想知道嬰寧故事的真正結局,現在就不能在乎這些東西。」

  杜羽這下可犯了難,雖說桌子上擺的這些東西都是著名的怨念之物,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

  就在躊躇之間,杜羽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

  他拿起一看,不由地大喜過望。

  「七爺?!」

  「小杜子,你那裡怎麼樣了?我這邊剛忙完,需要過去幫幫你嗎?」

  「需要!簡直太需要了!」

  杜羽話還沒說完,怨靈商店裡的空氣就開始扭曲,白無常謝必安從天而降時,電話都還沒掛。

  「哎,小杜子。」謝必安把手機掛斷,揣進懷中,「聽你的語氣我還以為出了多麼大的事呢,蒲老這不是已經把鎮店之寶通通拿出來了嗎?虧我放棄了敷面膜,第一時間趕來。」

  被稱作蒲老的老先生看到謝必安之後立刻跪了下來,說道:「見過七爺。」

  謝必安趕緊上去扶起老先生:「蒲老您別見外了,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杜羽上前一步,大體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向謝必安講述了一遍。

  「哦?」謝必安揚了一下眉頭,轉臉看向嬰寧,「小丫頭個子不高,怨念倒不小。」

  「嘿嘿!」嬰寧也饒有興趣的盯著謝必安,好像受到了誇獎。

  「讓我看看。」

  謝必安伸出一隻手懸在嬰寧頭頂,手上泛起了白光,整個室內都因為這道白光而更加陰冷了。

  片刻之後,他又泛起同樣的白光,懸在那一桌子帶有怨念的物品之上。

  「不行,這個也不行,這些都不行。」

  謝必安說道:「幸虧把我叫了過來,要不然桌子上這些東西都得廢了。」

  「啊?」蒲老也愣住了,「這些最著名的物件,也都容納不了嬰寧的怨念嗎?」

  謝必安點點頭:「看來是這樣的。或許這些東西全部加起來可以容納嬰寧的怨念,但是單獨一個確實不行。」

  杜羽也猶豫了起來,難道根本沒有辦法能保住嬰寧?雖然自己和她相識僅僅半天,可她是自己唯一能接觸后土娘娘的線索。

  「七爺……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謝必安笑了一下,說道:「辦法倒是有一個,這屋裡應當還有一個怨念非常強大的物件。」

  「還有一個?」杜羽四下看了看,根本不知道謝必安說的是何物。

  「只是不知道那東西的主人願不願意把它交出來了。」

  那東西還有主人?杜羽仔細思索了一下,這個屋子裡的所有容器,不知道什麼原因,全都歸這蒲老所有了,如果要說主人的話,應該就是蒲老了。

  「蒲老。」謝必安衝著老人說道,「要裝下一個如此強大的怨靈,只有你手中所持之筆,才有可能一試。」

  筆?

  杜羽扭頭看向蒲老,這老先生的筆居然是怨念最強的容器嗎?甚至強過項羽自刎的刀?

  「老朽的筆?」蒲老也跟著一愣,他看了看手中的筆,「七爺你是不是弄錯了,老朽的筆上可從來沒有寄生過怨靈,也從未有人因它而丟掉性命啊。」

  謝必安再次伸出了手,手上又泛起陰冷的白光,緩緩地懸在了那支毛筆之上。

  「蒲老,或許你自己也不知道,在你記載了這麼多的鬼怪故事之後,他們的怨念通通由這支筆繼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