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在下范無咎

  「他沒有武器!別害怕!」

  官差大喊一聲,馬上就有兩個人掏出了鎖鏈。

  他們手握鎖鏈的兩頭,緩緩的靠近范無咎。

  范無咎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看了看那二人,心說自己若是被這條鎖鏈纏住,那只能任人宰割了。

  兩側的官差一震手臂,那條鐵鏈便橫著衝著范無咎掄了過去。

  范無咎一咬牙,伸出手,使出全身的力氣接住了這條鎖鏈,隨即猛地一抽,兩個官差脫了手,鎖鏈也到了范無咎手中。

  「范無咎!你不要執迷不悟!如果放棄反抗,我們會讓你死的痛快些!」 ❆

  范無咎冷笑一聲,慢慢的直起了腰,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那股虛弱的感覺,說不定能再跟他們拼一次命。

  「放棄反抗?我為什麼要放棄反抗?」

  官差們被他的氣勢嚇到了,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

  喝了毒酒卻能站到現在嗎?

  「范無咎,你現在手無寸鐵,又要怎麼對付我們這麼多人?就憑你手上那一根鐵鏈嗎?」

  「鐵鏈?呵!」

  范無咎手持鐵鏈的一頭,用力一甩,鐵鏈便飛了出去,直接勾住了旁邊稻田中的一把鐮刀,他一抽手,拴著鐮刀的鐵鏈便飛了回來。

  「若在你們手中,這便是尋常的鐵鏈,可在我的手中,卻成了能夠傷人性命的「勾魂索」!」

  杜羽默默的點了點頭,心說八爺真的是武學奇才,他知道就算是虛弱之人,甩起鎖鏈來也能夠發揮足夠的威力,所以眼下這根鎖鏈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勾魂索」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悉啊?

  「啊!」杜羽大叫一聲,「這根鎖鏈難道就是黑無常的本命法寶「勾魂索」嗎?」

  ……

  「謝必安,你確實讓我刮目相看。」

  朗大人冷冷的的看著眼前一身白衣的謝必安,他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腰上的佩刀也早就斷了。

  此刻他正手持一根從地上撿起的木棒,努力的撐住自己的身體。

  而他的身邊是一大群支離破碎的屍體,他們的鮮血被雨水沖得四散,場面看起來非常駭人。

  剩下的官差們正在繼續包圍他,看來殺死他只是時間問題。

  「真是沒想到,這麼多人忽然出手偷襲都要不了你的命,你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構造?」朗大人問道。

  「呵呵,笑話……」謝必安咬著牙說道,「我早就感覺到異樣了,區區幾十個人,怎能奈何我?」

  「很好,你準備就用那根木頭打死這裡所有的人嗎?」

  「當然。」謝必安笑了一下,努力站直身體,他將頭上「一見生財」的官帽摘下,露出自己丑陋的面容,「我現在狀態極佳,還能再跟你們打上三天三夜。」

  「哈哈哈哈哈!」朗大人仰天大笑道,「是了,你現在狀態極佳,不知你那位兄弟又如何了?」

  謝必安一愣:「你們對老八也出手了?!」

  「是的,再告訴你一個消息,范無咎那裡的派去的人手是你這裡的三倍,現在他定然喪命,你又當如何?」

  謝必安冷冷的看著朗大人,隨即也笑了出來:「你問我該當如何?范無咎是我的結拜兄弟,我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他死去,我定不獨活!今日便讓你們一起陪葬!」

  朗大人一臉奸詐的看著謝必安,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了笑容,說道:「我的任務完成了,告辭。」

  謝必安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眼前的所有人居然四散而逃,遠遠的離去了。

  他瞪著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甚是不解,這些人馬上就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可此時為什麼忽然離去了?!

  他來不及想那麼多,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趕緊去確認一下老八的情況,於是他用手中的木棒作為拐棍,撐著自己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的向河邊走去。

  而范無咎這邊,雖然他借用了鎖鏈的力量大幅提升了自己的戰鬥力,可是毒酒的效用也在慢慢發作,他越是施展武藝,毒性發作的就越快,此時他的雙眼已經模糊了,面前能看清眼前還站著四五個人。

  這四五個人拿著刀的手不斷的顫抖,實在是有點嚇壞了。

  眼前的男人已經渾身是血,可是他的戰鬥方式實在太過獨特了。

  他看不清敵人的動作,便任由敵人將刀砍到自己的身上之後再進行還擊。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難道感覺不到疼痛嗎?」

  幾個人看了看范無咎渾身那皮開肉綻卻還一直在淋雨的傷勢,任誰看了都覺得疼,可他自己卻毫無感覺。

  「來啊!」范無咎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揮舞著自己手中的鐵鏈,「不是想取我的性命嗎?我就站在這裡,絕對不躲!來啊!」

  幾個人心照不宣的制定了一個臨時戰術——

  他們只需要繼續包圍下去,范無咎很快就會失血而死了。

  范無咎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妥,開始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他的雙眼現在一片漆黑,耳朵也快聽不見了。

  他進一步,幾個官差就退一步,他們圍而不攻,始終跟范無咎保持著距離。

  范無咎的鮮血不斷的噴涌而出,站在大雨磅礴的河邊,他腳下的地面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紅花,向外擴散著紅色。

  「誰都不准跑!」范無咎大喝一聲,「再來與我戰啊!」

  說完之後他便咳出了一大口鮮血,隨即完全失去了力氣,一下子跪倒了下來。

  身後的一個官差看到有機可乘,往前踏了三步,從背後一刀刺進了范無咎的腰中。

  范無咎一咬牙,拿起鎖鏈立刻套在了官差的脖子上,將他拉倒在地。

  「讓我抓住你了……」

  范無咎笑了笑,不斷的勒緊鎖鏈,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只能用這種方法將官差慢慢殺死。

  「這個人真是可怕,朗大人可從來沒有說過他這麼難對付啊!」

  范無咎忽然一愣,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前方,雖然他的耳朵已經喪失了大部分聽力,可剛才的那句話依然清晰的被他捕捉到了。

  「你們……說什麼?是朗大人讓你們來對付我的?」

  剩餘的官差大喊道:「你真是傻的可憐,死到臨頭了都不知道是誰要你的命嗎?」

  「不可能!」

  范無咎大喊一聲,然後掏出了自己胸前的信封。

  他已經看不清信封的樣子,只能不斷摸索著、顫抖著將信封打開,然後將信掏了出來。

  他一拉鎖鏈,那個被纏住脖子的官差就被他拉到了身前。

  范無咎將信往這個官差臉上一遞,說道:「這封信上寫的什麼?!給我念!」

  官差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話,自己的命正捏在范無咎的手裡,說錯一句話就會喪命。

  「念!」范無咎手上一使勁,鎖鏈勒得更緊了。

  「范爺范爺!別勒了,不是小的不想念,是這封信上什麼都沒有,是白紙一張……」被勒住脖子的官差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一句話。

  「白紙……一張……」

  范無咎完全沒了力氣,抓住鐵鏈的手鬆開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

  朗大人不是為了百姓的訴求,還讓師爺去全縣逐一打聽那些狀紙是誰送來的嗎?

  朗大人不是親自招攬了他跟謝必安嗎?

  朗大人還賜給了自己吃的、喝的和住的地方。

  朗大人不是明賊啊!

  他是個好官啊!

  官差們發現范無咎好像失了神,便壯著膽子,拿起兵器紛紛刺了過去。

  所有的刀子都沒入了范無咎的身體,可他依然面無表情。

  幾個人不知道範無咎到底死沒死,於是都把插在他體內的刀子轉了一下,這樣一來可以破壞內臟,人必死無疑。

  范無咎苦笑了一下,隨即忽然站起身來,抱住了附近的幾個官差。

  這一下力氣大的驚人,所有的官差居然都掙脫不了,被他的小臂狠狠的摟住了。

  只見他抱著所有的官差一轉身,自己身上的刀子就砍在了這些官差們的身上,所有的官差都倒下了。

  「老八!!!!」

  謝必安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然後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范無咎似乎聽到謝必安的呼喊,可是自己的頭腦已經一片空白了。

  謝必安伸出手扶住范無咎,發現他的身上插滿了刀子。

  附近地面上的血量非常驚人,傾盆的大雨都無法將它們沖洗乾淨。

  謝必安知道範無咎定然活不成了,一股心碎的感覺開始蔓延,隨即嚎啕大哭了起來。

  范無咎是他二十年來,相依為命的、摯愛的、唯一的親人。

  他們就算有半個燒餅,都會再掰成兩半,分給對方吃。

  他們就算餓了好幾天肚子,也會開心的笑出聲來。

  他們在冬天裡撿到一塊破布,兩個人就圍在一起,蓋著破布互相取暖。

  可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們剛剛才吃上飽飯,穿上暖和的衣服,就要接受生離死別的痛苦嗎?

  「老八!七哥對不起你!」謝必安痛苦的捶打著地面,「我早就看出有問題,卻還要跟著那師爺走,都怪我!都怪我!」

  「七哥,我有點冷。」范無咎小聲的說道,「點起火堆吧,太冷了。」

  「好!好!七哥給你點火!」

  謝必安從懷中掏出打火石,一下一下的錘擊著。

  「老八你別怕,馬上就會暖和起來的。」

  每錘擊一次,天上的悶雷就響起一次。

  大雨順著謝必安的臉龐滑下,與淚水混雜在一起。

  兩塊完全濕透了的打火石,連最細小的火星都打不出來。

  「七哥馬上就點著了,馬上就點著了!」

  在一次一次打火石的敲打聲中,范無咎露出了笑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