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婧溪是翻牆進的浮萍居。
沒辦法,她此刻穿著男裝,不能這樣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後,她將小狐狸初九放了下來,自己則是換了身衣裳,吩咐冬青抱它下去洗澡驅蟲。
又叫了桑榆進來。
莊婧溪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外面又逐漸陰沉下來的天色,問:「先前莊謹之送過來的東西,你有送過去嗎?」
桑榆垂下頭,拱手回答道:「主子放心,屬下是親手將它交到了莊玉瑤的貼身丫鬟迎春手裡。」
莊婧溪彎了彎唇,心道這下莊府怕是有好戲可以看了。
莊玉瑤眼睛裡容不下半點沙子。
她不信對方能沉得住氣。
不出莊婧溪所料,此刻莊府莊謹之的屋子內,的確是一片烏煙瘴氣,鬧得不可開交。
莊玉瑤哭得眼睛紅腫,砸碎了莊謹之屋子裡一套價值不菲的茶具。
又將莊謹之先前讓人買給莊婧溪的東西胡亂地扔了一地。
莊謹之額頭上的傷,其實還有一道印子。
莊玉瑤卻只當看不見,哭得嗓子都啞了,質問莊謹之,「二哥,你曾經說過你只有我一個妹妹的,你為什麼要給莊婧溪送東西?」
「她那麼欺負我,你不為我出氣也就算了,你還去討好她,你還給她送東西!」
莊玉瑤抽泣著,她吸了吸鼻子,「你還有把我當妹妹嗎?」
莊玉瑤實在是出離的難過和憤怒。
今日迎春將這些東西交到她手上的時候,她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為什麼一切都變了呢?
為什麼二哥要對莊婧溪這麼好?
明明說好了只疼她的,為什麼要騙她?
莊謹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這幾日發生的事原本就讓他焦頭爛額,姓徐的自己不乾淨連累他被人一併謾罵的事,他尚未完全解決。
外頭依舊有人對它頗有微詞。
他尚且未曾想出更合適的解決方法。
偏偏此刻莊玉瑤又為了一些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在這胡攪蠻纏。
莊謹之只覺得頭疼和不耐煩。
他所有的耐心,似乎都要被莊玉瑤給耗光了。
從前他覺得這個妹妹乖巧可愛,也算懂事聽話。
如今瞧著,卻是分外的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他皺眉看著莊玉瑤,「我已經同你解釋過了,這是我先前送的,不是這兩日送過去的。」
「你是我妹妹,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你何苦非要為了這麼一點小事不依不饒?」
不依不饒?
莊玉瑤聽著莊謹之的指責,只覺得更難過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賭氣地說:「你就是覺得她比我重要!」
「她欺負我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小時候就欺負我!你不幫我就算了,你還教訓我,二哥你變了。」
「你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心疼我護著我的二哥了!」
他變了?
莊謹之扯了一下嘴角,一絲冷笑自唇邊浮起,又很快淹沒。
他從來就不是她口中心疼她會護著她的二哥。
從前不是,現在不是。
以後更不會是。
他不過演一齣戲,這個蠢貨妹妹竟然當了真。
莊謹之冷眼看著莊玉瑤,他突然覺得,她這樣的心性,是不夠格做一個王妃的。
更別提母儀天下的皇后。
沈從安現在是喜歡她,但日後誰又能說得准呢?
她這樣驕橫霸道的性子,為帝王的,怕是容不下。
莊謹之看莊玉瑤的目光,瞬間就從審視,變為了淡漠。
他似是不耐煩,面無表情地道:「你真要這麼想,那便就這麼想吧。」
「莊玉瑤,從前到底是莊婧溪欺負你,還是你欺負她,你心裡其實很清楚的不是嗎?」
他有必要讓這個妹妹認清現實。
他沒有那麼多閒工夫陪莊玉瑤演一出自欺欺人的戲碼。
莊玉瑤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她嘴唇抖了抖,卻不敢對上莊謹之的眼睛,「我……我清楚什麼?」
「分明就是她欺負我!」
「你現在要為了她來顛倒黑白嗎?」
她一字一句說得篤定。
卻再沒了之前的底氣,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先前要弱了好些。
莊謹之唇角溢出一絲冷笑,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莊玉瑤身上,「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但你記住,我不是你大哥,也不是你三哥。你心裡在想什麼,我都清楚。」
「撒潑和無理取鬧這一套,以後不要用在我身上。」
莊謹之的眼神冷冰冰的。
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
更像是在看一個可以衡量價值的貨物。
莊玉瑤唇齒發抖,她冷冷地看著莊謹之,忽然覺得背脊發寒。
為什麼二哥看她的眼神會那麼陌生?
莊玉瑤突然沒勇氣再鬧下去了。
她敢那麼肆無忌憚的發脾氣,不過是仗著他們對她的縱容和寵愛。
不過是想要試探一下他們對她能縱容到何種地步。
可歷來,感情都是經不起試探的。
她這麼一鬧,換來的不是哥哥的疼惜。
而是一道審視又冰冷的目光。
莊玉瑤緊緊地抓著手裡的帕子。
二哥從前分明什麼都知道,卻依舊會幫著她罵四姐姐。
為什麼?
莊玉瑤不敢往深處想。
總不會是因為二哥真的寵她寵到了,可以完全不在意四姐姐的死活的地步。
莊玉瑤喉嚨里仿佛灌了鉛。
這一刻,她竟然再無法理直氣壯地讓莊謹之只對她一個人好。
莊謹之瞧她安分下來不再說話,倒是笑了笑。
他一如既往地揚起了一個溫和的笑,仿佛他還是那個如清風朗月般溫柔和煦的二哥。
他笑著摸了一下莊玉瑤的腦袋,「瑤瑤,你乖一點,聰明一點,二哥就永遠都是你二哥。」
「你若是不乖,還要繼續這麼任性,還要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莊謹之笑容微頓,卻是沒往下說了。
莊玉瑤只覺得頭皮發麻。
她聲音不受控制地有些抖,「二……二哥說的被人利用還不自知是什麼意思?」
她問得天真。
莊謹之垂眸,唇邊溢出一絲冷笑。
還真是個蠢貨。
蠢得無可救藥。
他搖搖頭,聲音里含著淡淡的嘲諷,「這東西,她早不送過來,晚不送過來,偏偏要在我為別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送過來。」
「瑤瑤,你猜她是什麼居心。」
莊謹之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莊婧溪厲害。
她算準了莊玉瑤的心思。
知道以莊玉瑤的性子,定然會沉不住氣同他大鬧一場。
莊謹之瞥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石竹圖,目光若有所思。
他似乎,小看了他這個四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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