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鳶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堅持,眼神執拗而堅定,嘆了口氣,為他把脈:「還好沒有猟蟲跟出來,要不然你這會怕是被吃的乾乾淨淨的了。猟蟲毒性雖高,但算不上嚇人,喏,把這藥吃了,等回去我好好再診治。」
「好。」
說話間到了書房,紀槐序再次如慣偷般成功開鎖,招呼她進去。
書房裡理所當然的,沒什麼東西,連書卷都沒多少,沈虞鳶在角落裡翻出一本《幽谷傳》,隨手一翻,眼神就死死黏在上面,開始認認真真的,逐字逐句的仔細看。
紀槐序湊過來時,她一個激靈,一把合上書,在對方狐疑的眼神中露出一個八顆牙的標準微笑。
紀槐序看著那本被她死死攥在手裡的書:「怎麼了?有發現?」
「咳。沒有啊。」她把那本書往身後藏了藏「這就是本閒書,沒什麼的。」
「既然是閒書,有什麼好藏的,方才拿到的那本殘卷,你都不怕我看,這本書……有什麼看不得的?」
當然是因為那本殘卷應該是醫書,看了你也看不懂,可是這本……你能看懂啊啊啊!
沈虞鳶在心裡尖叫吶喊,扭曲爬行。見紀槐序不依不饒,她突然想到什麼,像是大徹大悟了,笑眯眯的把書往他懷裡一塞,意味深長:「你看吧,可要……好好看看,多、多、學、習。」
紀槐序不明所以的翻開那本書,一目十行的掃視過去,一張俊臉忽的通紅:「這這這……」
沈虞鳶聳聳肩,調侃:「你都這個年紀了,又是長在京都的公子,按說家中應該早有通房,這點東西,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吧?」
「咳咳咳……」紀槐序合上那本書「我自幼父母雙亡,對這些事……從無涉足啊。」
「嚯,純情少爺火辣辣啊。」
「你……」
「害,你仔細看看,正好學習了嘛,紙上談兵也比胸無墨水好得多。在書房裡出現這麼一本出格的書,說不定裡面真的有什麼線索。」
紀槐序聞言老老實實的把書極快的翻動了一遍,嘀咕著:「難說……這家子本就出格……」
話音還未落,一頁輕飄飄的紙張從書中落下,沈虞鳶一把接住那張紙,得意的挑了挑眉:「你看,我說什麼,還真的有。」
她隨手將那張紙翻過來,咦了一聲:「這,怎麼是條……龍?」
紀槐序湊過去看了看,眉心就微微蹙起:「這是……鴟吻?看起來像是失去尾巴的四腳蛇,龍頭魚身,與我從前見過的雕塑差不多。」
「鴟吻?傳說中龍生九子的第九子?」
「對,因為能夠吞火,又能噴浪降雨,所以一般被塑在殿角,殿脊或者屋頂上,普通人家是不能輕易用的。」
「看來……王家還真的有反叛之心,治好你的眼睛真是我這兩天做的最好的決定了。」
紀槐序笑了笑:「那,把這張圖帶回去?」
「好。」
沈虞鳶點點頭,繼續翻找,書房不算很大,不一會兒就被翻了個底朝天,除了那張紙,就一無所獲。
她面色凝重:「就這麼一張紙,很難給他們定罪啊,若說是不知道何人閒來無事畫的,我們也無計可施,這張紙,只能用作日後添的一塊柴,單拎出來,起不了什麼作用。」
紀槐序的目光轉向書桌之後,眸色深深:「或許,有暗室的不是藏書閣,而是,這裡。
你看,這書桌後有一幅圖,是名家蘇斂所畫的撥雪尋春,撥雪尋春,燒燈續晝。意思就是……」
「撥開積雪尋找春天,點亮燈火延續白晝,我知道,我雖學醫,卻也不是沒文化的傢伙。」
紀槐序笑了:「是是是,我明白,但是,你看這裡。」
他修剪整齊的指尖點在堆雪枝下的書案,那桌案上,有一盞明亮的燈火:「這盞燈,太亮了。」
「本就是延續白晝,亮一些又怎麼了?」
「但是積雪之夜,難免濕寒,燈火不可能燃的太亮。」
沈虞鳶一張小臉皺巴巴的,滿是不解:「呃……那又如何?」
「這幅畫,是假的贗品。」
「你怎麼知道是贗品?萬一那個什麼蘇斂,也不清楚呢?」
紀槐序笑了,像是知道她會這麼說:「我說這幅畫是假的,最主要呢,其實是因為,嘿嘿,真跡在攝政王府上。那個蘇斂是攝政王的朋友,那幅撥雪尋春,我是親眼看著他畫的。」
「咦惹~」沈虞鳶露出一個真受不了你的表情,今天又是被別人的愛情酸到的一天呢~夾著聲音模仿:「攝~政~王~」
卻見一抹薄紅迅速從紀槐序的衣領處竄起,蔓延到脖頸、耳後,臉頰:「你,說什麼呢。總,總之,這幅畫是假的。」
沈虞鳶抿著嘴偷笑,聽起來紀槐序與這個攝政王相交匪淺,說不定就不是什麼單戀,連聽到名字都會臉紅呢,還真是愛的深沉。好深厚的情誼,如果是雙向奔赴,那等到了京城,她是不是就可以近距離吃瓜了?
但她還是隨口與他拌嘴:「假的又如何?王老爺胸無點墨,說不定買到了贗品也不自知呢?」
「他雖然胸無點墨,但是走南闖北多年,對寶物不可能一無所知,蘇斂的撥雪尋春名揚天下,無人不知,而這畫,是他送給攝政王的及冠之禮,更是人盡皆知。」
他說到一半,對上沈虞鳶看死人一樣的眼神,訥訥止住了話頭:「呃……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其實還是有很多人不知道……也許,可能,呃,還是京城裡……」
「夠了!我沒文化好了吧,你繼續說,他為什麼要留一幅贗品在家?」
「我學過一些陰陽五行之術,這一處與書房中其他的燈互相照應,若是點燈,整個書房將明亮如晝,除了……」
他的手指向角落裡的一個盆景:「那裡。」
沈虞鳶挑了挑眉:哦豁,牛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