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琢玉話落，唐黎唇角笑意凝住，烏睫微斂垂下眼眸。
唐琢玉見此，心中不忍，但有些時候，仁慈對在乎的人反倒是傷害。
他不能坐視妹妹胡鬧下去，故而他端起茶杯飲著，等她的回答。
無人開口，整個驚燕閣陷入冷寂中。
唐黎表面淡定得一批，實則內心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對爺爺和二哥四哥的那幾套說辭，根本騙不了大哥。
難道她只能說實話？
可這會被人懷疑是被下降頭吧？
她偷偷看了眼大哥，卻被他精準捕捉到。
唐琢風似笑非笑道：「怎麼？想到答案了？」
唐黎抿了抿唇，才小心翼翼開口問道：「大哥，你是否有過這樣的經歷，在平常生活中的某個時間，會覺得這個人做的事說的話，好像曾在夢裡見過聽過，這種感覺雖然短暫，但卻記憶深刻。」
唐琢風淡淡回道：「不曾，因為我不做夢。」
唐黎：……好吧。
她還是繼續說下去：「我發現在睡夢中發生的事，時隔幾天或者幾年，甚至更久，會在生活中重現，這好似在預知未來，大哥不覺得很神奇嗎？」
唐琢玉點頭：「是挺神奇的。」
唐黎神色認真地看向大哥：「方才大哥問我，我對世子如此上心，是圖什麼，不瞞大哥說，我的確對他有所圖。」
唐琢玉眼眸一下子就眯了起來，差點就壓不住心頭的火，去滅了那臭小子。
唐黎沒有察覺大哥皮下的熊熊烈火，而是站起身，邊踱步邊講述起來。
「我曾做過一個夢，寧其湛登基不久後病逝，只留下幼子，然而那時的大昭已是百年腐樹，爛到根底去，整個國家動盪不安，沒多久，江山崩塌，異軍侵入，國破家亡，生靈塗炭……」
她透過虛空，仿佛置身於那場禍亂中，眼眸一點點泛濕起來。
她轉身看向大哥，極力克制顫抖的嗓音，卻還是泄出了絲沙啞：「連我們唐家也未能在這場災禍中獨善其身，最後結局……無一倖免。」
這番話若是從他人口中說出，唐琢玉只會一笑而過，道一聲荒謬。
但看著哀慟的妹妹，他心底就只剩下心疼憐惜。
他道：「所以你改造梁王世子，就是為了這個？」
大哥就是大哥，總是能一針見血地找到問題所在。
唐黎吸了吸鼻子，笑道：「這聽起來是挺荒唐的，但大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我想賭一把，萬一夢境重現，那至少大昭還有位能擔當大任的人，而不是任由國家動盪，山河破碎，若那真的就是一場夢，我們也沒有損失，不是嗎？」
唐琢玉墨睫微揚：「但你有沒有想過，他貴為世子，身邊有無數魑魅魍魎在覬覦，就如安國寺那一場刺殺，不怕有一日出事，竹籃打水一場空？」
唐黎輕搖頭道：「大哥你看，有人懸樑刺股為考功名，有人費盡心思鑽營去賺錢，這麼說，我們人都知道到頭來都會死，可為何還要努力奮鬥呢？」
唐琢玉愣了下，就見妹妹明眸燦爛地望著他，自問自答道。
「因為人，是向死而生的。即使結局是相同的，但經歷的風景可以是不同的。」
「所以你問我怕不怕，我的回答是，不怕，因為至少我努力過了，心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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