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三足鼎

  北冥離邁步向前,停在第二幅壁畫處,下巴微微上揚,抬眸看向那壁畫,道:「你知道這人是誰嗎?」

  季清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覺他目光正落在那渾身上下都裹在黑袍里的那神秘人身上。

  那黑袍人只露出一隻枯槁的手,手上捧著一隻三足小鼎,鼎兩邊綴著兩條鐵鏈,身上刻著些繁複的花紋。

  只不過這鼎畫的太小,也看不出來是什麼紋路。

  季清鳶思索半晌,看著前方北冥離的背影,冒出個大膽的想法:「莫不是……魔族人?」

  北冥離側頭,挑了挑眉,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和勾起的薄唇都含著笑意:「小娘子是如何知曉的?」

  當著他一個魔尊的面,猜這背後參與神族秘事的人是魔族人。

  也就她有這個膽子了吧。

  季清鳶微微一笑:「直覺。」

  北冥離頓了一下。

  這人一身都是直覺。

  季清鳶見他頓住,笑了笑,指了指後面那副御玄神君,也就是天帝站在石鏡跟前,身後跪了十二個小人的那幅壁畫道:「其實是因為這個。」

  「我猜這十二個人,應該就是十二神。」

  「這應當是十二神請求下界終止人魔大戰的場景。而天帝卻面露不悅,應當是因為這十二神觸犯了他的利益。」

  「當時人魔大戰中,人族處於劣勢,十二神下界自然是對人族更有利。他不支持十二神下界,自然是站在魔族那一方,與魔族人有利益關係。」

  「所以,」季清鳶轉頭,目光落在那手拿三足小鼎,身披黑袍的人身上,「我猜這個人就是魔族人。」

  天帝與魔族人達成了什麼交易,使原本實力不如紫玉神君的他實力突然提升,從而打敗了紫玉神君,登上了天帝之位。

  不過從天帝這因為忌憚翛珩上神和澮雲蛇神而把十二神囚於神罰之地,致他們於死地這件事來看,這天帝疑心極重。

  所以後面下界巡遊、不知屍首在何處的紫玉神君,他的神隕也定然是有蹊蹺的。

  神族生命力極強,壽命可達萬年。

  突如其來的神隕,絕對跟天帝脫不了干係。

  北冥離微微頷首,眼裡滿是讚賞之意:「小娘子聰慧。」

  他就喜歡跟這種聰明人說話。

  幾乎用不著提點幾句,她就能把真相摸出個八九不離十。

  可惜了,不是他魔族人。

  季清鳶不知北冥離此刻又在因為挖不到牆角而惋惜,只是看向那三足小鼎,道:「所以,你知道這是何物嗎?」

  看起來,這個東西好像就是提升御玄神君神力的關鍵所在。

  魔族人與御玄神君交易的內容,或許也在這裡。

  北冥離頷首,道:「此物名為化煞須彌鼎,輔之以青玄魈一族的秘法,可移去慾念,拔去心魔,促之悟道。」

  「神族一族,越是純善愛人,神力越純,實力越強。」

  季清鳶登時明白了:「所以御玄是通過這個鼎,移走了心中滋生的那些貪念慾念?」

  北冥離也認同了她的話:「此鼎就是容納煞氣和各種貪念慾念的容器。」

  可若本性不移,心懷不改,貪念慾念照舊會源源不斷的滋生。

  北冥離目光掃過她的脖頸:「你覺得這個鼎如何?」

  季清鳶細細看了看那壁畫上的三足小鼎:「能容納煞氣,也定不是凡物。」

  北冥離道:「人的慾念,被鼎化為煞氣,裹挾著神族之力,和各式各樣的力量,封印與鼎內。」

  「如此千年,鼎便有了自己的靈性,化為人形。」

  季清鳶心忽地漏了一拍:「化為人形?」

  由煞氣所化,被神魔的慾念所堆積出來的東西,當它變成了一個人,又該稱之為什麼?

  北冥離深深看了她一眼:「化煞須彌鼎承受神魔之力,由煞氣而生,哪怕被聯手壓制,也化成了人形。」

  「它由煞氣所化,煞氣無解,無法根除。」

  「所以它不生不死,不老不滅。」

  「魔宮秘史古籍有載,它可化慾念為力量,神秘而強大,連天帝也無法將其殺死。」

  「千年前,自它化作人形後,便被天帝帶著眾神圍剿,它不僅沒死,還強硬衝破人神兩界的封印,離開神界,落至人族地界,陷入沉睡,不知所蹤。」

  「它沒有名字,只知道化煞須彌鼎上,刻了血色曼陀羅,所以它慣用的印記,是血色曼陀羅。」

  季清鳶慢慢聽著,幾乎連呼吸都屏住了。

  不生不死,不老不滅。

  無人可殺死他。

  她再傻,這下也明白了謹弋的來頭。

  天帝都殺不死的東西,她居然還招惹上了。

  謹弋根本就沒死。

  他作為不死之身,頂多就是陷入沉睡。

  就如他衝出神界眾神的包圍,強硬突破封印闖至人族地界。

  經歷了眾神圍剿,他也只是落在一處不知名的小村莊,沉睡了千年。

  他剛醒沒多久,恰好被她這個又倒霉又老實的壯丁碰見了。

  季清鳶慢慢梳理著這些東西,一時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由煞氣所化,那他當初,承受了多少的煞氣、多少醜惡的欲望。

  難怪當初她覺得謹弋這人十足的矛盾。

  單純到極致,也殘忍到極致。

  難怪他乾淨懵懂得如同一個孩童,什麼也沒做就能影響周圍的東西化為邪祟。

  當初謹弋為了求得她的原諒,選擇自己「殺」自己。

  但他是不死之身,就算是致命傷,他也只是再度陷入沉睡。

  等他醒來時……

  季清鳶心中一緊。

  那個偏執的小瘋子,雖然什麼都不懂,但開口就是要砍她的手。

  她不覺得自己能招架住這種瘋子。

  北冥離見著她陷入沉思,伸出手在她跟前,輕微晃了晃:「小娘子為何走神?」

  他唇角含笑,語氣輕鬆,似乎是在開玩笑:「莫非,小娘子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