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離自然也看到那隱隱露出些線條圖案的石壁。
季清鳶正一步步走下石台,轉至那石壁跟前。
她抬手輕輕抹了抹,就又是一層灰塵掉落。
撲面而來的灰塵有些嗆人口鼻,眼前也一片迷濛。
季清鳶稍稍退了一點,一隻手抬袖掩住口鼻,一隻手往牆上擦去。
一隻手伸出來,捉住了她往牆上擦的手。
季清鳶轉眼看去,才發現北冥離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立在石壁前。
「我來吧。」
北冥離帶著她,稍稍後退幾步。
玄金扇輕輕一揮,滿牆塵灰盡散,空空蕩蕩的大殿,塵灰飄舞,一時之間,空空蕩蕩的石殿內滿是塵灰。
北冥離站在她跟前,見此場景,有些嫌棄地手往下輕輕一按。
塵灰盡歸於沉寂。
視線里再也沒有任何阻擋,一大片刻上去的壁畫便顯露出來。
北冥離力道控制的極好,只震下表面那些塵灰,其下壁畫卻沒受什麼損。
季清鳶往石壁上那些壁畫看去。
壁畫沒什麼顏色,只以一些簡單的線條大致刻出了一些畫面,雖不怎麼精美,但也生動傳神。
大概是從他們進石殿的那處入口右側開始。
第一個場景,周端雲彩繚繞,一個蒼老的老者戴著日月九冕旒,坐在最上方的寶座之上。
儘管畫的不大,卻看得出慈眉善目,卻又氣質莊嚴。
他坐於上首,目光莊嚴地往下看。
下方,立著兩個人。
一人手拿紫雲古尺,墨發高梳,端得清雅正直。
另一人手執御龍青玄索,額前兩撇龍鬚劉海,站得筆挺。
兩個人都躬身,姿態恭順,似乎在聽什麼教誨。
第二幅場景,只有那留著兩撇龍鬚劉海的人。
他一個人站著,周端似乎有絲絲縷縷的東西纏繞著。
而他背後,則是一個渾身上下嚴嚴實實裹在斗篷里的人。
斗篷里的人只露出一隻枯槁粗大的手,手上捧著一個小小的類似於迷你版煉丹爐一樣的東西。
第三幅畫面,是手拿紫雲古尺的人跪倒在地,唇邊溢出鮮血。
留著兩撇龍鬚劉海的小人則是站在原地,下巴微抬,看上去有些自傲和得意。
第四個場景,是無數衣訣翻飛,飄飄若仙。
許多小人或跪拜於地,或微微躬身,或站得筆直。
這些小人最上方,有一人居於上首,坐在一張寬大的寶座上,頭上戴著冕旒,背後畫了一個不規則圖形,似乎是在散發著什麼光芒。
而這次坐在寶座上的人,正是那之前留著兩撇龍鬚劉海、手拿御龍青玄索的人。
季清鳶眉頭微蹙,再往下看,畫面卻好似中斷了一般,壁畫像是被蓄意破壞過一樣,模糊不清。
無奈,她只好略過那一大片模糊不清的壁畫,往後看。
再下一幅,是那帶著冕旒的小人站在最前面,周端雲彩繚繞,身後站著一群小人,身前是一塊兩人高三人寬的巨石,石面好像正演示著什麼畫面。
戴著冕旒的小人背著手站在前面,看著那石鏡不言不語,一群小人站在後面,或低垂著頭,或張開嘴仿佛在說什麼。
再下一幅畫面,和剛剛那幅畫面沒什麼區別,只不過多了十二個人,跪在了那戴著冕旒的小人身後。
戴著冕旒的小人面色冷凝,似乎非常不悅。
接著又是大片的模糊不清的壁畫。
季清鳶挪動步伐往後走,在那些模糊不清的壁畫後,只在結尾處,看到有人用力而纏鬥地刻著幾個字:
「放過我……」
「求求你……」
「求求你……」
前面的壁畫或多或少都被腐蝕地模糊不清,這幾個字卻好似用盡了力氣,刻進石壁里,即使現在看,也依舊清清楚楚。
就是有些歪歪扭扭的,好像是在經歷了極大的恐懼且情緒極不穩定的時候刻下來的。
季清鳶看完,嘆了口氣。
近乎一半的壁畫都是看不清的。
這倒不是北冥離剛剛震下塵灰時造成的,而是時間久遠,歷經腐蝕。
但也有可能是有人蓄意破壞。
她揉了揉眼睛,便看到另一邊,北冥離出神地看著壁畫,眸光不定,神色有些複雜。
季清鳶見他這模樣,不由得好奇發問:「魔尊大人可看懂了這些壁畫?」
北冥離將目光從壁畫上移開,轉向她時,唇邊已經帶上了平日裡慣常的笑意:「你想知道?」
季清鳶觀察著他的表情,反問道:「你願意說嗎?」
北冥離哂笑一聲:「小娘子。」
他唇邊笑意淡了些:「好奇心,可是會害死貓的。」
季清鳶聳了聳肩:「所以貓才有九條命。」
北冥離不由得輕笑一聲,目光掃過了她的脖頸,微微一頓,道:「那我為小娘子講個故事吧。」
季清鳶頓時來了精神,極為捧場道:「魔尊大人但講無妨。」
北冥離目光落在第一幅壁畫上:「萬年前,神界之主天帝膝下有二子,一子以紫雲古尺為神器,名紫玉神君。一子以御龍青玄索為神器,名御玄神君。」
「天帝將隕,意從二子中擇出一人繼位。」
季清鳶看向壁畫裡那兩個小人。
「二子皆品格高潔,受眾身稱頌。於是便憑二子實力高下做出決斷。決戰中,原本實力更弱的御玄神君一舉贏得紫玉神君,繼位為天帝。」
「而紫玉神君,則在與天帝對戰後下界巡遊,尋不到蹤跡,直至若干年後神隕,也不知道其蹤。」
季清鳶看向壁畫上那兩個人。
她目光落在紫玉神君身上,又看了看那御玄神君與那個不知名的黑袍人,道:「那這御玄神君的獲勝背後,是否有隱情呢?」
她總覺得,那位紫玉神君,有些熟悉。
壁畫畫得粗劣,可那一雙清雅溫和的瑞鳳眼,實在是極少見,又與她之前見過的那人太相似了。
那人為救她,死得那般慘烈,眼裡卻沒有一絲不甘,叫她難以忘記。
北冥離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小娘子倒是直覺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