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藥石難醫

  宋聽瀾低頭去看,卻看見她一隻手摸著胖胖的小黑的狗頭,一隻手往地下伸,想去撿落在地上的團扇。

  宋聽瀾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捉她往地上伸的手。

  溫熱柔軟。

  觸到實處,宋聽瀾狂跳的心才兀地落到了實地,恍如迷失的旅人終於看見了正確的歸途。

  季清鳶怔楞著,看著呼吸急促、面色難看的宋聽瀾臉上一番表情的變化。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用力地攥著。

  季清鳶被他攥得有些疼,晃了晃手:「聽瀾,放開。」

  宋聽瀾這才回過神來,放開她的手。

  細白的手腕,已經浮出了一圈紅痕。

  宋聽瀾目光掃過,不由得充滿愧疚,輕輕揉弄了那處幾下:「疼嗎?」

  他用的力道很輕,溫熱的指腹只讓她覺得有些癢,像被羽毛輕輕掃過一樣。

  季清鳶錯開他的手,撿起了地上的團扇,道:「這有什麼疼的?」

  抓了一下而已,她受傷多了,早沒那般嬌氣。

  這幾年來,她大多在教宋聽瀾修煉和煉丹,也帶著他一同去除祟。

  宋聽瀾天賦極好,練氣入體時只用了幾個月。

  如今十四歲,就已經是築基後期了。

  也是這般天賦,才能讓他被從未收徒的牧遠舟收為了首席弟子。

  後來不知為何,牧遠舟又一連收了四個弟子,兩男兩女。

  就是沈矍、賀懷瑾、孟汀晚以及「季清鳶」。

  當然,這一切都是後話了。

  季清鳶撿了團扇,又問了他一遍:「你剛剛怎麼了?」

  為何表情突然那麼難看,還過來攥她的手?

  用力得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

  宋聽瀾張了張唇,想要說什麼。

  但目光瞥過她好好拿著團扇的手,沉默幾瞬,還是道:「沒什麼。」

  也許剛剛是他看錯了。

  她現在明明就能拿住扇子。

  人總是會下意識逃避和忽略那些自己不願面對、不敢想像的事情。

  宋聽瀾也是如此。

  他安慰好了自己,表情也終究恢復了正常。

  季清鳶看了他一眼。

  他這悶葫蘆性子倒又是來了。

  不過宋聽瀾向來讓她省心,原本她以為的叛逆期到現在都未曾出現過。

  所以她對宋聽瀾管得倒也不多,也不會問太多。

  她也不再問,跳過了這個話題:「怎麼突然來叫我?」

  她如今越來越懶,不會每日都教他練劍。

  宋聽瀾道:「買了些西瓜,想叫你嘗嘗。」

  季清鳶這才想起來。

  天氣悶熱,她不太想用膳,草草吃了幾口,用膳後又隨便嘟囔了句想吃冰西瓜。

  這話她說完就忘乾淨了,但宋聽瀾卻記下了,還一聲不吭地直接付諸行動。

  這孩子一直都這樣,越長大,越貼心。

  季清鳶慈愛地看了他一眼,眼裡滿是欣慰。

  「好,那我們就去吃西瓜!」

  她從竹椅上下來,胖乎乎的小黑跟在她腳邊,尾巴搖的頗為歡快。

  原先季清鳶還會抱著它玩,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在宋聽瀾哐哐哐的溺愛投餵下,小黑逐漸從細狗長成了大胖狗。

  小黑渾然不覺,一直纏著他們撒嬌。

  兩人一狗進了宅子,季清鳶坐在了院裡的桌子邊。

  宋聽瀾走到井前,將井裡的水桶搖上來。

  裡邊正躺著一個圓滾滾的大西瓜,在井水裡泡了會兒,入口也是清涼。

  宋聽瀾切開,給季清鳶放了塊大的。

  小黑在地上饞得很,急的嗚嗚叫。

  宋聽瀾欲要投喂,被季清鳶擋住了手,掰了一小塊下去,丟給了小黑,嚴肅道:

  「不能再吃這麼多了,你需要減肥!」

  小胖狗吃完了那一小塊西瓜,又來撒嬌。

  季清鳶鐵石心腸,不理它。

  狗不能吃很多西瓜,哪怕小黑喜歡吃。

  宋聽瀾看著一人一狗的互動,唇角微微勾起。

  這樣的日子,很好。

  但他依舊沒忘記那些仇恨,沒忘記宋家和他慘死的雙親。

  宋聽瀾掩下眸中情緒,推了碗梨花酥過去:「吃些吧。」

  碗裡放著梨花酥,做成梨花的形狀,花瓣栩栩如生,精美雅致,散發著甜香。

  宋聽瀾早就發現了,她極為喜歡這些做成花朵形狀的糕點。

  季清鳶中午只吃了幾口,他放心不下,便順便買了糕點,勸著她多吃些墊墊肚子。

  如他所料,季清鳶果然極為感興趣,拿起一塊,細細嘗了。

  院子裡一片祥和,宅外卻突然傳來敲門聲。

  門外同時也傳來一聲男子的聲音:「阿鳶。」

  是蘭辭玉。

  季清鳶站起身來,一邊往外走一邊道:「進來吧。」

  宅門向來都不會鎖。

  但蘭辭玉每回都會先敲門,得了允,才進門。

  青年穿著一身挼藍色雙面繡廣玉蘭錦袍,衣裳不新,料子卻很好,腰間束著銙雙流蘇玉牌腰帶,身形高大,一張臉卻生得俊美無儔,清貴文雅。

  幾年過去,蘭辭玉年紀大了幾歲,氣質也愈加沉穩,愈發溫文爾雅,像經過打磨的玉石。

  他喜愛讀書,但身子不好。

  季清鳶幫他調理過,但卻沒什麼用。

  魏叔年紀也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糟糕。他們三人中,反倒是阿狸成了如今身體最健康的人。

  這些年來,季清鳶也會幫宋聽瀾煉丹,助他修煉。

  後來乾脆教著宋聽瀾一起煉丹。

  所以季清鳶靠著除祟和賣些初級丹藥攢了不少銀錢。

  蘭家反而是兩個男人身體不好,阿狸年紀又不大,所以季清鳶每年都借著送生辰禮和節日禮給他們補了不少東西,兩家人關係很是親近。

  季清鳶見蘭辭玉急匆匆地進來,頭上已經是一層薄汗,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蘭辭玉向來儀態最好,脾氣也極好,從容處事。

  倒是很少見他如此慌張的樣子。

  蘭辭玉喘息幾下,道:「阿鳶,魏叔……魏叔他吐血了,阿鳶能不能……」

  他話未說完,季清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便拉著他踏出宅門往對街奔去:「走!」

  魏叔年輕受過傷,這些年身子骨越發不好。

  大夫看過幾次,但後面開的藥對這舊傷的效果越發微弱,大多時候是季清鳶稀釋靈泉水配著些草藥幫忙調理。

  但饒是如此,魏叔的身體依舊沒有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