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送你投胎

  這是一個無比漫長又無比黑暗的夜晚,無邊墨色蔓延,月亮也不知何時被雲層遮擋,就連月光也看不見。

  一群村民舉著手中的物什,與最前方一個小小的身影對峙著。

  江岫白赤著腳,站在雪地上壓出兩個小腳印。

  裸露在外的手腳凍得紅腫,讓他覺得手腳處又熱又癢,江岫白卻無心去管,只是盯著面前的這一群村民。

  他和這些村民沒有多大感情。

  畢竟他們不待見樵夫,也不待見他這個樵夫撿來的孩子。

  但他有些不解,不解這些人為何攔著他。

  畢竟他只是想撿他們不要的破舊衣裳回去給樵夫暖一暖。

  大抵是身體沒恢復好就起來受凍,江岫白覺得身上很熱,腦子也有些暈乎。

  眼前的村民們絲毫不退,還慢慢地逼近。

  一張張容貌不相同的臉上是一模一樣的惡意和殺意,他們緊緊靠近彼此,似乎想要從同伴身上汲取些人多勢眾對付魔物的底氣。

  站在最前面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咬緊牙關,同時沖了上來。

  江岫白手間,幾縷黑氣縈繞。

  他不知這些魔氣如何使用,但自保是本能。

  江岫白手邊魔氣隨著他的動作,纏向逼來的幾個村民。

  幾個村民登時驚駭地想要後退,卻更快地被魔氣纏上,倒在地上,如同上岸的游魚一般倒在地上撲通掙扎。

  有了開頭的人,後面村民也登時齊齊沖了上來。

  江岫白身體還沒好全,年齡尚小,體內魔力也有限。

  加上發熱迷迷糊糊,他本能的閃躲動作也慢了幾分。

  這慢幾分,鋪天蓋地的捶打棍棒就重重地落到了他身上。

  江岫白往左避開往面門砸來的農具,後背便被一跟板凳腿狠狠砸中。

  常年下地干農活的農民力氣極大,江岫白支撐不住,被砸的直直跪倒在地上,仿佛骨頭也跟著被打斷。

  頭中暈眩更深,江岫白下意識捂住腦袋,只摸到一陣粘稠溫熱的血。

  原來是見他倒地了,先前還心有顧忌的村民們徹底興奮,狂歡一般往他身上砸,順便也砸到了他的頭。

  眼前一片模糊,江岫白眼前一切都化作虛影白光,看不清人影。

  血液流失得越來越快,江岫白覺得渾身極冷。

  忽地,他聽到一聲清亮而飽含怒意的女聲:

  「住手!」

  「誰再敢動他一下試試!」

  凜冽劍光飛入人群,村民們驚呼著亂作一團散開,露出跪在中央大半張臉上都是血的江岫白。

  江岫白下意識想抬頭去看,卻只看見一個朦朧的白影立在那裡。

  他欲要看清,卻眼前一暗,失去了意識。

  季清鳶看到中央的江岫白時,幾乎都不敢確定他是否還活著。

  直到那人抬頭看她,對視不過兩三秒,他便腦袋一垂,軟倒在雪地上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季清鳶連忙衝過去,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在懷裡去探他鼻息。

  被她一道劍光逼得退在四周的村民們反應過來,再度圍了上來,一番接頭交耳,有人大聲問道:

  「這位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可知你懷裡的是魔物?」

  「這魔物引來了妖獸,害慘了我們,今日必須殺了他!」

  ……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但大多都是一個意思。

  殺了她懷中的人。

  季清鳶正在翻儲物袋裡的繃帶,聞言也只是冷冷看了他們一眼。

  這是她第一次,想要屠村。

  本是怕被江岫白髮現,她才隔了一段距離遠遠跟著江岫白,以至於進了村子後短暫地失了江岫白的行蹤。

  她本以為江岫白不會出太大的事情,頂多是受凍。

  沒想到這些人如此不放過他。

  系統一直在她耳邊放警示音,強調不能讓江岫白看見她。

  但看見江岫白被村民們淹沒,季清鳶就不打算聽垃圾系統的話,直接就沖了出去。

  季清鳶毫不懷疑,她再晚一步,江岫白會被他們活活打死。

  季清鳶不理會那些村民,拿出風神木汁,全數餵進了江岫白的嘴裡。

  被無視的村民們不耐起來:「姑娘,你既然是修士,為何要包庇魔物?」

  季清鳶用大氅將江岫白裹了起來,才站起身來,毫不掩飾地嘲諷道:「魔物?」

  「沒有他,你們早就全被妖獸殺光了!他只是無法選擇自己出生的半魔,而你們,是一群自私自利、恩將仇報的畜牲!」

  有人爭辯:「村子裡之前從來都沒有妖獸,他一來就有了,那妖獸不就是他引來的嗎?這是他應該做的!」

  季清鳶冷笑兩聲,月凝一揮,清冽的劍光便襲了過去,不偏不倚地在那村民胸膛處化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大口子。

  血液嘩啦啦迅速流出,一大片濺落在雪地上。

  那村民身側身後都是人,但劍光只落在他一人身上,沒有偏移分毫。

  劍不是白練的。

  季清鳶看著他出氣多進氣少地躺在雪地上,嘴角稍稍上揚,學著他之前的語調道:

  「我之前從來都是很高興的,你一說話我就不高興了,那這不是你導致的嗎?你死了也是應該做的!」

  隨著那村民的倒地,村民們齊刷刷地往後退了一大半,倒是沒有了剛剛對付江岫白時齊心協力同仇敵愾的團結樣子。

  有人聲音顫抖:「她和那魔物是一夥兒的……」

  聽到「魔物」二字,季清鳶心情頓時又差了起來。

  「怎麼,他還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嗎?一口一個魔物,你不是魔族你就天生是正道之光嗎?你這么正義這麼有責任感怎麼不去刺殺魔尊呢?」

  季清鳶嘲諷完也不再廢話。

  和生來就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的人講道理,罵多少遍,他們也不會幡然醒悟知道自己的錯。

  去改變一個幾十年都冷血自私慣了的惡人,讓他向善,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不負責教化,她只負責送他們重新投胎。

  季清鳶握著劍,上前幾步,眸光流轉,將這群人的表情收盡眼底,笑著道:「既然你們這輩子不好好做人,那就下輩子注意點。」

  話落,她提著劍,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