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川被她拉著,跑到了林間那條清澈的小溪邊。
水流潺潺,鳴蟬嗡嗡,陽光落下來,被扶疏的枝葉打碎,在稀疏草色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這是一個極好的夏天。
他在蟬鳴的第一天,遇見了他的第一個朋友。
季清鳶把他拉到溪邊,然後撿了兩根樹枝,大大咧咧地挽起褲腿,唆使著岑川一同抓魚。
年輕的妖王繼承人顯然沒有什麼抓魚的經歷。
但少年人天性調皮愛玩,很快便接過她遞來的樹枝,折去邊上的旁枝,挽起褲腿,跟著她一同步入這水中。
溪水清涼,行動間分外舒適。
清澈水面下,幾隻鯽魚和青魚都各自在水流下游得歡快。
季清鳶眼睛一亮,對著岑川使了個眼神。
岑川收到她的眼神,握緊手上的樹枝,全神貫注地看著溪流中那幾隻大搖大擺遊動的鯽魚。
隨即,他猛地撲上去,樹枝也跟著叉過去。
魚沒叉到,反而濺起碩大的水花,濺了旁邊的季清鳶一身。
水底的塵泥被擾動,那一小片水也變得渾濁。
季清鳶如同落水小狗甩毛一樣甩了甩頭髮,隨即捧起一捧水,報復性地潑向岑川。
怎麼能只讓她一個人當落水狗呢?
岑川一愣,道:「我不是故意的。」
話音剛落,被迎面潑了個透。
隨即對面傳來季清鳶的聲音,有些洋洋得意:「我也不是故意的。」
像狡猾的小狐狸。
真正的狐狸岑川當然不服輸,他也捧起一大捧水,朝著對面的季清鳶潑去:「我才不信!」
季清鳶見狀連忙躲了幾步,又彎腰捧水去潑他。
二人你來我往,最後都成了落湯雞。
魚沒抓到,兩個人倒是濕了一身,精疲力盡地坐在岸邊。
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季清鳶仰頭看了看巨大的古樹,眯著眼看漏下的陽光。
岑川坐在她身旁,已經沒有那麼拘謹了。
岑川轉頭問她:「你冷不冷?」
季清鳶掐了個訣,身上的衣服頓時又乾爽如初。
岑川睜大眼睛,眼裡流露出幾分好奇來:「這是什麼?」
季清鳶解釋道:「這是咒術,叫淨衣訣。」
岑川倒是第一次接觸人類修士。
人族和妖族的關係算不上多友好也算不上多差勁。
不過老妖王肯定不會願意讓岑川與人類修士接觸,更何況成為朋友。
岑川道:「那我也可以嗎?」
季清鳶笑了笑,對著他掐了個訣,轉瞬間,岑川的衣服也乾爽如初。
岑川眼睛一亮。
季清鳶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還有更厲害的,你想不想看?」
岑川毫不猶豫地點頭,碧如玉石的眼裡流露出幾分期待:「想看!」
季清鳶湊近他耳邊:「我可以讓那些魚主動上岸。」
岑川半信半疑:「真的嗎?」
季清鳶點頭笑道:「自然是真的,不過……」
「不過什麼?」
季清鳶笑得像個騙孩子的老阿姨:「你把你的耳朵和尾巴露出來給我看,我就施法術給你看。」
她還沒見過岑川半人半獸的形態。
不過一想到岑川頭上頂著兩隻狐狸耳朵,身後幾條毛茸茸的大尾巴的樣子,季清鳶就很想上去狠狠揉捏幾把。
岑川一愣,猶豫住了:「這……」
老妖王再三叮囑他,不能在別人面前露出原形。
可這個人是他的朋友,她見過他尚未變成人形時的樣子,早已見過他的原形了。
要不要答應呢?
岑川陷入猶豫。
季清鳶見他猶豫不決,頓時臉上露出幾分失望,有些控訴地看著他:「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麼不願意滿足朋友的小小的請求呢?」
「我願意給你施法術,你卻不願意給我看一看。」
季清鳶一通話說下來,眼裡的控訴越來越明顯。
日日修習的單純小少年哪裡玩得過她?
岑川頓時愧疚起來,道:「對不起,我給你看就是了。」
「但是你不能告訴別人。」
季清鳶點點頭:「我嘴可嚴了,放心吧。」
岑川指了指那片已經清澈的小溪,小聲道:「你先施法給我看。」
季清鳶「哦」了一聲,然後頗為隨意地打了個響指,溪水裡頓時水柱炸起,幾隻魚被炸了出來,在岸邊跳動著。
岑川愣住了。
這麼隨意?
甚至不用做什麼過多的動作。
季清鳶笑眯眯地看著他:「到你了。」
做妖不能言而無信。
岑川低頭,頭上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冒了出來,身後,九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也露了出來。
配上少年俊俏又泛著些羞澀的臉,頗為賞心悅目。
季清鳶手已經開始癢了。
「可以摸摸嗎?」季清鳶期待地搓了搓手,兩眼直放光。
系統不忍直視。
它的宿主當真是,越來越猥瑣了。
岑川臉更紅了,頭低得幾乎要埋到地裡面去:「不可以。」
季清鳶有些失望:「為什麼?」
岑川不回答,只是紅著臉小聲道:「不可以。」
狐狸的耳朵和尾巴是很敏感的地方。
只能給親密的人摸。
岑川悄悄瞥了一眼季清鳶,見季清鳶也正在看他,復又低下頭去。
季清鳶見他害羞成這個樣子,也不好意思再欺負他,起身拍拍手道:「那我們烤魚吧,小川要吃幾隻?」
岑川抬頭,見她真的是打算烤魚了,臉上紅意稍褪,道:「一隻。」
季清鳶挑了只大鯽魚和一隻沒那麼大的鯽魚留了下來,其它的又放進了水裡。
她之前是不怎麼會烤東西的。
但是還未搬去青溪閣前,在青溪堂時,她日日跟著孟汀晚吃烤雞,後面還烤些別的,也跟著學到了點東西。
她有些笨手笨腳地颳了些鱗片下來,又去了鰓和內臟。
岑川被她差使著去找木頭架火。
隨即又用一積分跟系統兌換了烤料,讓系統放她儲物袋裡。
隨即二人架起火來,用樹枝串著魚開始烤。
兩人圍著烤魚。
魚發出滋滋的響聲,季清鳶從儲物袋裡拿出烤料,兩面都撒了撒,香氣瀰漫。
季清鳶滿意地笑了笑,將更大的那隻遞給岑川,道:「小川,快嘗嘗。」
畢竟她也不確定烤的是個什麼味道,但看上去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