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鳶和北冥離帶著昏厥的知杳往禁地趕去。
禁地的結界依舊閃耀,季清鳶剛想用劍直接破了結界,便看到三長老正站在結界裡。
她抬了抬手,結界就突然消失了。
季清鳶抱著知杳停在她身前,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喚了她一聲:「三長老。」
三長老看著遠處冒出的滾滾濃煙,面色越發蒼白。
季清鳶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
恰在這時,知杳咳嗽幾聲,醒了過來。
季清鳶將她放下來,一邊扶著她一邊拍著她的背幫忙順氣。
知杳咳了幾聲,看清了所處的地方後,眼睛頓時紅了。
她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了三長老:「三長老,這是二長老讓我交給你的信。」
三長老接了過去,將信展開,不一會兒,眼淚就大滴大滴地墜落下來。
季清鳶大概也猜到那封信里寫了什麼了。
三長老看完,又將那封信遞給了季清鳶:「季姑娘,你也看看吧。」
季清鳶接過,北冥離也湊了上來。
「見信好,涗㝽,我是昭華。」
「我從出生起一直在這個島,我熟悉這個島上的每一個人和每一棵樹。我和姐姐,還有你,我們三個人一起長大。我們向來形影不離,島上也向來是一片歡聲笑語。」
「可惜修為在一代又一代的血脈傳遞中越來越弱,魔族人青魑的出現誘出了我們心中的貪婪,喚醒了深藏的欲望。」
「姐姐與魔族做交易時,整個島上的人,全都選擇了參與。」
「我看著曾經熟悉的人變成怪物,又看著活下的人變成惡鬼,甚至最後,姐姐也選擇了換靈。」
「我們的先祖為善而慷慨赴死,而我們作為他們的後人,卻為生而互相廝殺。」
「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要毀去這一切罪惡。」
「從小,我都是姐姐的影子。我從來都沒有姐姐那麼聰明勇敢,但是這一次,我比任何時候都要堅決。」
「我想方設法迷暈了姐姐,奪了她的信物,卻又遇到了來偷聽的漩澤。」
「而我當時正好需要換靈來變得更年輕、與姐姐更相似,所以……我對他用了換靈。」
「換靈後我更加年輕,與姐姐一模一樣,再無破綻。」
「但這恰巧被漩澤的父親撞見。我沒有辦法,只能殺了他,然後讓青魑將他們父子都扔出了島。」
「後來有兩個人從島外進來了,我察覺到那姑娘身上有水神的氣息,便起了利用的心思。」
「我特意將他們安排在我關姐姐的小院,在禁地里也刻意掩護他們不被青魑發現。」
「我在床板刻字,提醒他們小院還有別的人存在過,然後在祭祀大典快到的時候,給他們送去玉佩,引姐姐去參加祭祀大典。」
「我提前在山口挖了許多硫磺,將它們磨成粉末,灑滿了整個祠堂,又堆在了祠堂外面。只要讓知杳在外面點燃,我再配以束縛陣……所有罪惡,包括我自己,都將被烈火焚盡。」
「當你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死了。涗㝽,我未曾愧對先祖。」
「但我殺了你的後代,我愧對了你,也愧對了那兩個被我利用的客人。」
「如果有機會,也替我向那兩位客人也道聲歉吧。」
「對不起,涗㝽。」
季清鳶看完後,心情有些複雜,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三長老和知杳依舊紅著眼。
季清鳶不擅安慰,只能安撫性地抱了抱她們,又將鱗片拿出來,遞給三長老:「牽機園的鑰匙。」
二長老已死,只能物歸原主。
三長老卻沒有收下,而是擦了擦淚,對著季清鳶道:「孩子,跟我來。」
她轉身往前走,但身體虛弱,步伐有些不穩。
知杳連忙扶住她,攙扶著她向前走。
季清鳶和北冥離跟了上去。
知杳扶著三長老,三長老帶著他們走入神冢。
神冢里,十副棺槨依舊安靜沉睡,最上方兩座石像依舊是原來的表情。
三長老帶著他們登上最上方,站在第三階的兩座石像旁,三長老不再讓知杳攙扶,而是一個人走到兩座石像的背面。
她咬破手指,雙目微闔,另一隻手翻轉掐訣,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念什麼咒語。
她的額心亮起一個奇異的水滴狀符號,泛著淺藍色的微光。
「轟——」
手指上的血低落在地面的一剎那,一陣地動山搖,轟鳴聲響起。
兩座石像後,原本平整光滑的石壁居然裂開,顯露出一個石台。
石台正中央,一個圓盤正浮在半空中。
三長老睜開眼,看向他們:「去吧,孩子。」
「將鑰匙放在牽引盤上,就好了。」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
「我已經老了,活不了多久了。你們是島外的人,魔族人已死,只有牽機園裡的陣法,才有可能將你們送出去。」
季清鳶握緊手上的鱗片,對著她點了點頭。
三長老又看向知杳:「我活不長了,你也跟著出……」
她話未說完,知杳便衝上前抱住了她。
知杳哭著搖頭,聲音帶著壓不住的哽咽:「我不要……知杳要陪著三長老……知杳不要……」
三長老嘆了口氣:「你又是何苦。」
知杳卻堅定了決心:「我是島上的人,我要留下來,守著您,守著島。」
三長老抱住了她:「傻孩子。」
她轉頭看向季清鳶和北冥離,道:「既然如此,季姑娘,你們走吧。」
季清鳶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了三長老:「這是給您的,作為給您的謝禮,請一定要收下。」
瓷瓶裡面,是她從水漣漪里摘下的來年春。
來年春具有延長壽命、治癒內傷的功效。
只要三長老服下它,雖比不上換靈的作用來得明顯,但絕對再多活幾十年。
三長老沒理由拒絕這個謝禮,便收了下來,對著季清鳶露出一個笑容:「去吧,孩子。」
季清鳶看了她們二人一眼,便轉身和北冥離一起走向了石台。
石台之上,牽引盤浮在半空。
季清鳶將鱗片放了上去。
牽引盤開始嗡嗡震動,接著藍光大作,奪目的光讓幾人都下意識閉上了眼。
等藍光再次散去,神冢石台之上,牽引盤和台上的人一同消失,只剩下一枚孤零零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