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只有慕容瑞自己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敢來太子的靈前了,因為他自己也無法面對,心虛不已。
夜裡,慕容瑞一個人在房裡放聲痛哭,是因為愧疚還是後悔?
當他得知,皇兄死前讓父皇不必再查食物中毒一事之時,他便知道他是在有意保他。
可是後面,他又直接否決了自己爭奪的儲君資格,一時間之間,叫他氣昏了頭。
覆水難收,有些路已經走錯了,再也沒法回頭了,他無顏去靈前面對皇兄在天之靈,只能像個膽小鬼一樣躲起來。
在謀害他之前,慕容瑞只是想著,讓他的身子變得差勁,這樣他就沒辦法當太子了,因為一個皇朝不可能要一個病懨懨的太子日後當皇帝。
這樣一來,父皇和母后就會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這個嫡次子身上。
可是他錯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哪怕他身體再差,只要不死,父皇都沒有過廢儲的想法,他和母后也還是不曾把希望寄託半分於他的身上。
如今,皇兄死了,父皇依舊沒有看到他,居然要立一個賤人的兒子為儲君。
想來想去,他也還是想不明白。
……
七日後,太子的遺體下了皇陵,京都才逐漸恢復了秩序。
只是,大家都還穿著素色衣裳,無人敢拿皇上的旨意不當回事。
太子剛剛薨逝,一時半會不會再立新的儲君,至少也要等到國喪過後。
皇子們如今又要卯足勁去爭了,但只有慕容瑞知道,這場奪嫡之戰,最後的贏家早已經內定,如果再不出手,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所以,他找到了自己的母后,把自己那天偷聽到的全部告訴給了皇后。
皇后聽聞這個消息,無力癱坐在位置上,眼神呆滯。
嘴裡一直念著,不可能。
最後,她發瘋似的抓起一個靠枕摔在地上,一掃桌上的茶水,瓷片碎了一地。
「賤人,我絕不會讓你如意,你休想!」
被皇貴妃壓了一輩子,她本就不甘心,如今她的兒子沒有了,那個賤人的兒子居然肖想上了那個位置。
她絕不能容忍被她打壓一輩子,以後要是慕容懷當了皇帝,那還有她什麼事?還有她兒子什麼事?
她的兒子,才是根正苗紅的帝王根苗,慕容懷他算什麼,憑什麼?
一忍又忍,無需再忍。
皇上對她的偏愛還不夠嗎?自己這個皇后還在世,就抬了一位皇貴妃,這種奇恥大辱,她亦是打碎牙齒和血吞。
慕容瑞趁機添油加醋,慫恿道:
「母后,咱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再等下去,這縉朝就是他慕容懷的了,以後沒我們好日子過的,我們必須要想個辦法了,如今最大的絆腳石就是慕容懷,千萬不能讓他當上太子啊。」
皇后眼裡爬上一抹陰毒,她看著慕容瑞,冷笑道:
「瑞兒放心,你母后是皇后,你是嫡出的皇子,你皇兄沒有這個福氣,可這福氣也輪不到外人消受,這福氣只能是你的……」
……
天氣進入十月份,每年到這個月份,京都便率先開始涼快了起來,大家都穿上了秋衣。
昨夜下過一場雨,蘇莞賴在被子裡不肯起來。
眼看著日上三竿了,江遇時刻謹記蘇慕的教誨,一定要讓蘇莞一日三餐都吃到位。
他把人從被子裡撈出來,然後直接給她套衣裳。
流螢她們一進來就看見蘇莞已經穿戴好了,只是穿的有點潦草,腰帶系的松松垮垮的,也沒有理順,全是褶子,蝴蝶結也系了個反的,特別破壞美感。
主要是,這傑作的主人江遇看起來還挺滿意的。
這女兒家的衣裳就是繁瑣,這裡要系帶,那裡也要系帶,他又不會系好看的蝴蝶結,那怎麼辦嘛?
蘇莞一陣折騰,人也清醒了,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這潦草的造型,這技術,比自己剛開始學著穿的時候還差勁。
最後,在流螢她們一頓整理之下才恢復了美感。
雖然只是簡單的白色衣裙,可在蘇莞身上也穿出來不一樣的清冷之感。
江遇知道自己穿衣的技術被嫌棄了,於是又想來開闢梳頭的技術。
可能他力氣比較大,剛剛睡醒頭髮難免有些打結,於是他一個不注意,蘇莞便嘶的一聲捂著自己的頭髮。
「輕點啊。」
江遇一瞬間不知所措:
「弄疼了嗎,那我輕一點。」
蘇莞瞪了他一眼,一邊的流雲和流螢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是,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蘇莞接二連三被他弄疼。
「江遇,你要是一天天的沒事幹,你就去找皇上說說,給你找點事做。」
蘇莞真是受不了他,一天天的,閒的發慌,就逮著她一個人解悶。
江遇無奈的撓了撓頭,有些委屈,果然啊,他不適合這些精細的活。
讓他給女人穿衣梳頭,那不是逼張飛繡花嗎?
算了,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吧!
現在的江遇,的確是有些閒的,不過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忙起來了。
皇后那邊已經在暗自開始行動,慕容懷到時候會需要他的幫忙。
不過,在國公府的日子的確是很無聊的,蘇莞每天只能在偌大的國公府瞎溜達。
外祖父已經回中州了,她一走,寧薇母子便活躍了起來,開始出來走動。
這一日更是請了客人過來。
這位客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侯府嫡女鍾璃兒。
蘇莞沒想到她會出現在國公府,還是在國喪期間,這時候,大家都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哪裡都不去的,聚會不被允許。
但是鍾璃兒居然頂風作案,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華服來了國公府做客。
頭上戴著同色系的珠花,這一身倒是不算艷麗,但是相比起眾人的素服,依舊顯得比較突出。
江遇帶著蘇莞去給國公爺請安,正好和她們撞了個面對面。
鍾璃兒一來就看見了江遇,十分驚喜,看著江遇的眼睛都挪不開。
這眼神,讓蘇莞很不爽,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見過江世子!」鍾璃兒很有禮貌的行禮。
有禮貌,但不多。
江遇沒給她一個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