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近在眼前（四千字大章）

  女子翻窗從三樓一躍而下，竟然毫髮無損，穩穩噹噹的落到後院，輕巧避開走動的人，徑直從後院小門離開了花樓。

  雲璃走到窗邊眺望，發現女子走出小巷，直至走到熱鬧的夜市中，才終於有人察覺到她的存在，而女子也像是如夢初醒一般，雖然有些茫然，卻也沒察覺什麼不對，很快就邁步匯入了人群中。

  而此時，第一淼已經揚聲喊人進來。

  「公、公子…………有何吩咐？」來人正是一直守在門外那名風狼部的中年男人，他一進門就垂首低頭不敢亂砍，然而卻冷汗淋漓，臉色慘白至極，顯然在強作鎮定，並不像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場面。

  第一淼半倚在椅子上，一邊餮足的擦拭嘴角鮮血，一邊吩咐，「著人來清理，再上兩壺好酒。」

  「是、是…………」

  中年男人忙不迭地領命退下，很快就有兩個年輕小廝臉色慘白顫顫巍巍的帶著掃灑工具走進來。

  只是才走到房間中央，他們就雙目失神，顯然，又陷入來另一重幻境。

  雲璃靠在窗邊漠然看著，臉上沒什麼表情，內心卻將對第一淼的重視程度再次提升了幾分。

  哪怕不藉助那枚古鏡，他的幻術造詣恐怕也不弱。

  還有…………

  剛才那名女子的離去……可不完全是幻術與催眠的緣故，還有操縱——第一淼用看不見的靈氣絲線，將她如提線木偶般操縱著，她才能輕易從三樓躍下。

  說自己是傀儡…………

  其實也將他人當作傀儡嗎…………

  雲璃垂下眼睫，掩去目中的情緒。

  剛才她之所以這麼痛快答應合作，其實還有一層考慮——第一淼表現得太坦誠了。

  他不但直言自己如傀儡一般的處境，還明說自己知道某處隱秘所在，真真切切表明了自己的謀劃。

  如此「坦誠」，絕不意味著他本性如此，而是意味著雲璃若敢拒絕合作，他絕對有把握將她留在此處——哪怕他看起來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該說不是方則名的雙生兄長嗎？身體裡都流著同樣的血…………

  「現在可以仔細說說你的計劃了。」雲璃抬手在那那名陷入內心幻境的小廝周圍布下了一層隔音結界，才終於又將目光看向第一淼。

  第一淼解除屋內的幻術，伸手邀雲璃落座，才緩緩道來，「你猜得沒錯，我所說的隱秘的確是一處上古遺蹟…………更準確一點說，是一座仙宮…………」

  仙宮！？

  儘管已經有所猜測，但在聽到這個詞的瞬間，雲璃的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不過雲璃並未跟著追問，而是耐心聽著第一淼繼續說下去。

  「你應該知道一座仙宮意味著什麼，若仙門還未破損，其內傳承恐怕能令人一步登仙。」

  這並不是妄言，古籍中的確有一步登仙的記載，當然，那樣的機緣即便是在仙門尚未破損的上古時期，也是極其罕見之事。

  單單只是少陽境那樣一座仙人學府出世就能在修仙界攪起腥風血雨，更何況是上古仙庭的仙宮。

  雲璃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確定？」

  「確定。」第一淼笑得無比篤定，但卻不解釋自己為何如此篤定，只說了一句『到時你便知曉』，就轉而說起龍神宮。

  「龍神宮那處通往外域的密道因無盡風暴等因素，每百年才開啟一次，如今距離下一次開啟只有四十年不到的時間。」

  「我們必須在密道開啟前突破元嬰，才有離開的機會。」

  雲璃仔細回憶了一下，原著中男主離開無盡海域時，的確已經是元嬰了。

  「難道必須元嬰才能通過密道？」

  第一淼點頭應道，「沒錯，密道長時間經受無盡風暴殘侵蝕，哪怕有抵抗之力，還是有些許殘餘力量浸入，不是元嬰無法抵抗。」

  「況且駐守密道的妖族均是元嬰修為，只有元嬰實力，才有一戰之力。」

  雲璃笑了出來，「不到四十年的時間成就元嬰？你是對你自己有足夠的信心，還是對那座未知仙宮有信心？」

  第一淼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要借那座仙宮突破元嬰…………以此為根基圖謀龍神宮深海密道。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座仙宮早就被人開啟過，只是你不知道？又或者那座仙宮裡本就沒有足夠你我突破元嬰的機緣呢？」

  第一淼臉上的笑容不變，「這些我自然想過，可據我得到的消息，那處仙宮的確還未被發現，往最壞的一面想，哪怕裡面真的沒有什麼機緣，我也還有其他備用的法子，不過這個暫且不說…………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先找到能夠開啟仙宮的人…………」

  他都這麼說了，雲璃便也識趣的沒有追問。

  第一淼忽然將那枚古鏡放到桌上，推到雲璃面前，「如你所見，我這尋人的法子的確又蠢又難以見效，但你與我不同，你來去自由…………」

  雲璃眉頭微揚，知道他的意思是讓她拿著這枚古鏡去尋人，「你就不怕我將這古鏡占為己有？」

  第一淼勾唇輕笑，「我只是相信你承受不起違背契約代價。」

  這倒是…………

  契約里的確有這麼一條，看來他早有這個意思。

  雲璃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伸手將這枚古鏡收下，「若有結果，我如何聯繫你？」

  「半月之內，我每晚都會在這裡。」說著，第一淼又拿出了一份地圖。

  「這是草原地圖，或許能為你節約些時間。」

  雲璃接過來一看，發現這張地圖的確詳細，明確標註了大大小小不下百個部族。

  甚至還標註了，那些地方可能會有遊牧人群停駐。

  「好。」雲璃點頭收下地圖，想了想，還是掐頭去尾簡單的說來一下自己原本為何想要風狼部的出原令。

  第一淼聽完之後笑道，「這是小事，我將神山印借給你，你隨時可以送他們離開草原。」

  他話還未說完，就已經將神山印拿了出來遞給雲璃，他甚至又拿了一份神佑島的完整地圖出來，展開，點了幾個地方給雲璃看。

  「這裡便是草原，周圍這幾個地方都是宜居之地，特別是這裡，並不排外，你可將他們安置到此處。」

  雲璃仔細看了看後，也沒說可不可以，只是點頭道謝，「多謝。」

  「不必客氣。」第一淼笑了笑，將這份地圖也一併遞給了雲璃。

  之後兩人又簡單討論了些合作內容，便互相告辭。

  雲璃藉助第一淼用古鏡施展的幻術隱匿身形，遠離了花樓才解除幻術，帶上人皮面具，裝作凡人一般混入人群中，四處打聽了些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才找了家客棧住下。

  等到第二日天亮，城門開啟，她便迅速出了城。

  不過她並未直接原路返回，而是謹慎的繞了幾圈路，確定無人跟蹤後才朝著詛咒森林的方向趕回去。

  當然，她也不是只顧著趕路。

  古鏡的部分使用方法以及口訣第一淼已經詳細跟她說了。

  因此回去這一路上，雲璃刻意潛入了幾個部落，暗中馭動古鏡尋人，只是皆無所獲。

  如此一耽擱，等她回到詛咒森林時候，天已經入夜。

  「你回來了？」江訣見她回來，眼睛明顯亮了一瞬，但語氣中卻沒多少情緒波動。

  雲璃沒有驚動正在休息的老祭祀等人，安靜的與江訣坐在篝火旁，傳音將她此行遇到的事講了一遍。

  因為沒有需要隱藏的地方，所以雲璃講得非常詳細，她怕自己大意之下忽略了什麼，現在說給江訣聽，一是自己再復盤一遍，二是看看江訣有沒有什麼意見建議。

  江訣怎麼說也是原著男主，哪怕他現在與原著的性格大相庭徑，雲璃也從沒有產生輕視他的心思。

  不過也是因為她說得過於認真，因此，完全沒有察覺到，江訣在聽到她被人擒入花樓時，眼中滋生的晦暗陰翳。

  「他是…………親手摘下的嗎？」江訣忽然出聲，只是嗓音極其低啞，雲璃差點忽略過去。

  「嗯？什麼？」

  「人皮面具…………那個人…………是親手摘下的嗎？」

  雲璃眨了一下眼，有些不明所以，「是的，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她轉頭去看江訣，只是他垂著頭，只看得見火光在他身上明明暗暗跳躍，根本看不清表情。

  江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向她，唇邊扯出了一抹非常輕微的笑，「沒，我只是忽然想起來，有些隱蔽的毒，就是需要接觸皮膚，所以…………有些擔心。」

  他說話的語速，非常慢，仿佛哪怕只要說快一點，就會有什麼情緒壓抑不住。

  雲璃只是以為他神魂傷勢未愈，容易疲憊，根本就沒多想，只是笑道，「放心，沒事。」

  從踏入風狼城起，她就沒放鬆過警惕。

  「那就好…………」江訣垂下眼睫，沒讓雲璃看見他眼中快要藏不住的陰翳殺意。

  「啊對了…………差點忘了這個…………」雲璃忽然從儲物玉佩中拿出兩株靈花，遞給江訣。

  「這是月凝花，對神魂傷勢有益，我順道從第一淼那換了幾株。」

  第一淼…………

  江訣看著手中的靈花，用了很大力氣才保證自己的語氣沒有異常，「你神魂也有傷，你先…………」

  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雲璃打斷了，「我留了兩株的，你先服下吧，我為你護法。」

  江訣只能講喉嚨中的話盡數咽下去，「…………好……」

  ……………………

  ……………………

  等兩人先後服下月凝花，吸收完畢後，已經是後半夜了。

  但兩人都沒有休息的意思，拿著第一淼給的地圖研究，結合第一淼的意見，選出了三個相較之下最為合適安置地點，決定明天一早與老祭祀等人商量後，再做出最後的決定。

  他們決定先送老祭祀等人離開草原後，再回來繼續尋人。

  不過說到尋人…………

  雲璃忽然將目光投向正在熟睡的老祭祀等人。

  江訣也恰好在此時開口，「他們可要試試？」

  雲璃點了點頭，將古鏡拿出，掐訣念咒，照向老祭祀等人。

  古鏡一如既往的亮起蒙蒙輝光，三息之後，忽然一頓，而後嗡嗡顫動，輝光大作，宛若一輪明亮月。

  雲璃瞳孔微縮，內心產生了一種極致不真實的感覺，「…………竟然是他們？」

  江訣也有些詫異，顯然也沒想到他們要尋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那明日……還要送他們離開嗎？」

  雲璃皺了一下眉，沉吟片刻，才點頭回道，「還是要送他們離開……」

  她之前問過第一淼，開啟仙宮所需的，其實只是古鏡承認之人的血液。

  雲璃忽然想起老祭祀他們祭拜的那尊神像。

  難道……那尊神像其實是上古時期的仙人？而他們是仙人之後？

  又或者…………

  雲璃腦中浮現了好幾個想法，但最終都被她按壓下去，並未深想。

  總之…………

  還是要把他們送出草原。

  哪怕他們真是仙人之後，也不宜接觸那座仙宮——畢竟他們全是未曾修煉的普通凡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做好決定後，雲璃便收好古鏡，原地調息修煉，靜靜等待天明。

  ……………………

  ……………………

  等她再次睜眼時，天色已經透亮，老祭祀等人早就醒了，雖然驚喜於她的歸來，卻不敢打擾她，已經在江訣的組織下從三個備選地中確定了遷移地點，並整理好行囊，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雲璃也是感知到這一點，才結束修煉。

  「既然如此……走吧。」

  雲璃起身，在前面帶路，江訣則跟在隊伍末端，以防有人掉隊。

  他們選擇的那處地點，正好需要穿越這片詛咒森林，在走出森林前，不必擔心被其他部族的人察覺。

  因此整個隊伍的氛圍都很輕鬆，部族中那幾個孩子，也總算有了些符合這個年紀該有的孩子樣，時不時的在林中奔跑跳躍。

  最開始，還有人生怕這樣會冒犯雲璃，但在發現雲璃並不在意這些後，隊伍里的笑聲逐漸多了起來，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倒映著名為希望的光彩。

  甚至還有孩子爭著搶著在林中採摘花朵，最後與樹枝藤蔓一起，變成了花冠，獻給雲璃。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