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彥卿來之前就打探過,燕王並不是什麼睿智的君主,這些年國家治理的好,全靠女兒邱雲姬到處奔走。
他生性易怒,曾經吃過不少虧,也是因此,燕國重臣元老們都對這個君主很無奈。
現如今邱雲姬身死,再無人能穩住局勢,這些重臣們可不會由著燕王發瘋。
果然,幾位重臣都來勸。
「陛下!陛下息怒!公主殿下死因尚不明朗,且聽聽使者怎麼說。」
「是啊陛下,大虞人既然敢來,自然要給咱們個交代,您且息怒!」
燕王這才冷靜下來,他再次看向趙彥卿。
「那就把你們的所作所為交代清楚,若是敢扯謊,本王寧可兩國交戰也要為雲兒報仇!」
趙彥卿早猜到他的心思,只怕已經認定是大虞人殺的邱雲姬。
他不慌不忙,抱拳對天,臉上無比莊重肅穆。
「世人只知雲姬公主貌美動人,卻忽略她所做之事,她一女子,周旋於烈國,運籌帷幄,這世上大半的百姓能安居樂業,享太平盛世,都是她的功勞!」
「只可惜這樣的巾幗英雄,竟然年紀輕輕就隕落了,真是天妒紅顏!」
「我大虞陛下對她很是敬佩,特意安排百人為公主扶靈棺,護送到她的家鄉以告慰英靈,卻在途中遭到北蠻人裡應外合,將她屍骨損毀!」
燕王臉色一變!
「你的意思是北蠻人做的?」
「是!我們發現公主屍身當天赫連虎便連夜逃回北蠻,他在大虞為質十年來安分守己,世上沒有如此巧合之事,定然是畏罪潛逃。」
大殿上一陣沉默。
其中一位權臣道。
「?雖說有些蹊蹺,但也說不通啊,不怕使者知曉,從前北蠻與我大燕交好,公主殿下與赫連虎也是認識的。」
又有一人道。
「是啊,公主殿下和赫連虎相識十幾年,可謂交情匪淺,如何會害她性命?」
那大臣沒有明說,但在座的都明白,邱雲姬與赫連虎的關係不一般,兩人有沒有勾連也未可知。
邱雲姬將自己的身體作為一種手段,靠這種關係實現自己的目的,這不是什麼秘密,言外之意兩個說不定是相好的,怎麼可能會殺她呢??
趙彥卿當然也知道,赫連虎其實是燕國的盟友,以前籌劃一起瓜分大虞,只不過一直沒有實現罷了。
又有一位權臣跳出來道。
「自古殺人償命,但也要講證據,使者何不拿出人證物證與我們看?也好叫我們信你說的話。」
趙彥卿當然沒有人證物證,但他卻絲毫不慌,回頭看著那幾位權臣。
「沒想到幾位竟然如此信任赫連虎,此子奸滑狠辣,為目的不擇手段,十年前蠻族軍隊染上瘟疫的時候活活燒死了多少兵士,你們都忘了嗎?」
「你們說與北蠻交好,在下更是不能理解,從前倒是聽說貴國派遣一位元老重臣到赫連虎的營帳與他和談,卻怎麼最後成為一樁世人聽後頭皮發麻的傳說,貴國重臣被赫連虎的白狼吃的只剩半截身子!發生過這種事,貴國還與他交好,真是宰相肚裡撐大船。」
趙彥卿這話算是揭人傷疤,打的燕國人的臉啪啪作響,大殿上所有人的臉色皆是一暗,連燕王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那重臣乃是兩朝元老,本以為派他前去萬無一,誰曾想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赫連虎卻吩咐白狼直接把人吃了,其他隨同去的將領也都沒有倖免,死法殘忍至極。
趙彥卿眼見他的話起了些作用,又道。
「雲姬公主生前與我大虞交好,陛下敬她是女中豪傑,這些年來也免了不少歲貢,你我兩國修好之心有目共睹,北蠻從前便是野心勃勃,一面對我大於稱臣,一面暗地與貴國結盟,你真當我們陛下不知嗎?」
「他殺害雲姬公主目的昭然若揭,如今我站在這裡,便已經說明了一切!赫連虎就是為了挑起兩國分爭,好作收漁翁之利!」
「燕王陛下,還請您看在她生前為兩國百姓奔走求得和平的份上,仔細想想前因後果,莫要信了小人與狼為伍。」
燕國臣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都十分凝重,趙彥卿的話實在是說到他們心坎里了。
相比於大虞,赫連虎的確有殺人動機。
燕王不動聲色給幾位重臣遞眼神,只見他們頻頻點頭,他也明白了。
「使者一路辛苦,便請在城內驛站駐上幾日,我們來盡地主之誼。」
趙彥卿不敢久留,赫連虎已經逃回北蠻,還不知要弄出什麼么蛾子來,他得儘快回去參與政事。
「感激陛下聖恩,如今多事之秋,我需得儘快趕回去,替我朝陛下分憂。」
燕王從下到上重新對他打量一番,剛才只顧生氣,竟然沒注意到,這使臣是個人才!
他有些欣賞趙彥卿,有勇有謀,大燕朝堂之上可沒幾個,應該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使臣姓甚名誰?」
「在下趙彥卿是也。」
燕王仔細回想好久,的確沒聽說過這號人物,怎麼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臣子都如此優秀?怪不得大虞國力強盛,他們此前沒有聯合赫連虎起兵也許是明智之舉。
大虞送女兒的屍身回來,禮數周全,叫人挑不出毛病,看來還是先查赫連虎,若真是他殺的,定然要找他報仇!
燕王嘆口氣,吩咐道。
「來人,送趙使臣。」
趙彥卿跟隨燕國兵士們出了城,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帶著來時的幾位將士直奔城外驛站去尋沈傑。
沈傑正等他呢,兩個見面,心裡都鬆了口氣。
「趙大人,你可回來了!我這心七上八下的,就等你回來給顆定心丸呢!你快說說,這一趟如何?」
「讓沈將軍擔心了,說實話,確實兇險!」
趙彥卿將此次在燕國大殿上的事說給沈傑聽,他豎起來耳朵,聽到後面額頭都起了細細的一層汗。
「你怎能如此大膽竟說他不是真龍?那老燕王出了名的脾氣不好,你就不怕他真殺了你?」
「怎麼不怕?我當時手心裡全是汗!」
「那你還故意激怒?」
「沈將軍,你不知,如若表現出半點心虛,只會叫他們認定人是我們殺的,所以只能硬抗,再者說,也不能在臣屬國丟了大虞的臉面。」
沈傑笑他。
「腦袋都要沒了,還要面子!不過你此番倒是給咱們大虞狠狠長了把臉!也得虧是你腦子靈光又會說話,還提前做足了準備,這要是我,只能拼死殺出一條血路,看還有沒有命在了。」
「沈將軍過謙了,當年你馳騁沙場妙計頻出,我也是有所耳聞的!」
二人哈哈大笑,不知不覺都快到晌午,趙彥卿朝外一看,趕忙道。
「天色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好,我這就去安排。」
兩個一路返回京城,卻走到半路在官驛碰到北蠻來的傳信使,那信使滿頭大汗喘著粗氣,數九寒天熱的直冒煙,說是來換匹馬,往門口一看,騎著來的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竟然是生生地跑死了!
二人對視一眼。
到底是什麼緊急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