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歹徒

  第97章 歹徒

  課後小亮小思跟著斐夫子來到後院。

  「小亮,適才為何那般說?」斐夫子溫和問道。

  小亮這會兒已經意識到剛才失言,小白說過,有個厲害的科學家,在不合適的時候,因為說了大家不認可的真話,最後被處了死刑。

  小白還說,有時候,愚昧是可以殺死人的。

  就像當初桃花塢的族人,因為不知道白化病,因為不懂這病的規律,更因為聽信所謂權威之言,才作繭自縛將自己困了那麼多年。

  想到這,小亮眸子黯了黯。

  「學生錯了」他悶悶說道。

  小思哈了一聲。

  「現在知道錯了?上次你的科學還說下雨是因為有個什麼引力,不是因為龍王降水呢.也錯了嗎?」

  小亮:「.」

  「小思」

  斐夫子看出來小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喊著小思。

  「小亮,夫子並不是想說你錯了」斐夫子斟酌了一下用詞,不疾不徐說道:

  「每一個新想法都值得尊重,但要做好充分準備,然後在合適的時機說出來,不然對你不好。」

  夫子和小白居然說得一樣!

  小亮眼睛一亮,態度誠懇地點頭。

  「我知道的夫子,我哥哥也這般說,像今日這般貿然說出來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今日是學生一時嘴快,所以學生說錯了。」

  小思嘁了一聲。

  斐夫子撇女兒一眼,然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小亮說得對,不過在夫子和小思這裡,你可以暢所欲言。」

  「多謝夫子。」

  因為知道夫子是小白救命恩人,小亮心裡自動將夫子小思當成自己人,此刻見夫子這般說,心裡更多了幾分信任。

  小白說過,真正為你好的人,是會頂著埋怨和誤會,讓你知道錯誤在哪裡,又想方設法呵護你成長的人。

  此刻先生就是這般心思吧。

  「那小亮剛才說的球體,夫子有些好奇,可以說來聽聽嗎?」

  斐夫子帶著幾分好奇神色問道。

  小亮頓時來了精神。

  「是,夫子,哥哥說,此球體名曰.」

  小亮清亮的嗓音在院子裡響起,斐夫子認真聽著,不時或點頭,或提問,或若有所思。

  看到爹爹認真聆聽的表情,小思心裡的複雜情緒又涌了上來--

  自從爹爹知道白拂就是十娘後,不時會問她十娘的情況。

  十娘說的話,十娘做的事,十娘做的吃食,十娘釀的酒昨日還去了山下看十娘造的屋子。

  爹爹對十娘很好奇。

  就像那年船上一別之後,爹爹有空就不停琢磨十娘送的那把奇怪的匕首和那隻奇怪的簪子。

  爹爹是和她一樣,喜歡上小白了嗎?

  女兒腦袋瓜里在想些什麼斐公子並不知道,因為此刻他被小亮的一番言論震撼得無暇顧及其它。

  若用兩個字來形容他此刻心情,那便是,顛覆。

  雖然無法證實小亮所言,但他心裡明白,比起質疑,他心裡更傾向於相信。

  這兩年每每觀察十娘所贈之物,他心中有過各種猜測,其中不乏匪夷所思之念。

  是以小亮今日所言,對他而言,除了顛覆,還有某種驗證。

  斐公子看向窗外,窗外是秋日暖陽,空氣里透著果香,不知為何,他竟生出一種時間為何過得如此慢的想法。

  冬日啊,快點來臨吧。

  小亮有種遇到知己的興奮,剛才只顧興高采烈說話,並不知對面父女倆各懷心事。

  轉眼看丹娘想什麼想得出神,圓圓的粉臉上嘴巴微微嘟起,一臉不合年紀的憂愁模樣。

  「小思」他輕輕喊了一聲。

  小思仍沒回過神,沉浸在自己腦瓜里的小小世界——

  小姨說過,一切試圖接近爹爹的女子都要小心,一不小心他們就可能成為欺負她的惡毒繼母。

  哪怕繼母起初不惡毒,有了弟弟妹妹後,他們的心就不在她這了,爹爹的眼裡慢慢也會沒了她。

  更重要的是,家裡人多了,她是女孩的秘密就該守不住了。

  小姨還說,她的秘密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因為那是娘的命。

  她才七歲,不明白這是為何,但娘臨死前將她託付給小姨,小姨是她最信任的人,定然不會騙她。

  可.

  十娘好像從來沒有要試圖接近爹爹,當初被爹爹救起後,不僅沒有趁機哭著喊著要以身相許,而是說離開就離開,沒有一絲一毫不舍。

  那時她還以為十娘是小姨嘴裡的心機女,以退為進,不然怎會留給爹爹那等獨一無二的信物。

  可現在看來,好像是她多想了。

  十娘並不是以退為進,她是真的在退,並沒有如同其它女子那般,因她爹爹的才學家世容貌而傾倒。

  她還說女子可以有大天地,可以不嫁人,可以不靠任何人活得舒坦自在。

  更何況她不僅是說說,看看她做的那些事,小思現在有些相信,十娘是真的無心,不然知道斐夫子就是爹爹後,怎會因她一句爹爹很忙而不去打擾?

  反而是爹爹

  想到這,丹娘狠狠晃了晃腦袋,像是要甩掉什麼不該存在的念想。

  不,不可能的!

  絕不可能。

  她的爹爹是何等風姿卓然的男子,從來只有女子傾慕於他,哪怕是娘,也是時時刻刻心心念念著爹爹。

  那時候她還是個娃娃,娘告訴她,爹爹在元都和尊貴的太子一起讀書做學問,所以不能經常回來看他們。

  但爹爹是個好爹爹,會經常送元都最時興的玩具和衣服給她,比送給娘的都多。

  雖然那些男孩子的玩具和衣服她並不喜歡,但是只要是爹爹送的,她就歡喜。

  這樣好的爹爹,小白怎能不喜歡?

  小思小小腦袋裡天人交接,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只知道腦子裡亂亂的。

  害怕十娘看上爹爹,又不開心十娘看不上爹爹。

  既害怕爹爹看上十娘,又擔心爹爹不喜歡十娘不讓她跟十娘玩。

  總之很矛盾,矛盾得她頭頂一戳毛煩躁地豎了起來。

  如果此時白拂知道她所想,一定會毫不客氣送她一個樟腦丸——

  小朋友,你那小腦子是如何把事情搞這般複雜的?

  「小思怎麼了?」

  爹爹清潤的聲音將丹娘拉回神,小思忙扯著唇角擺了個假笑臉,「沒事沒事,我在想今天的課業啊,你們談完了?科學說什麼了?」

  小亮臉上還帶著分享的喜悅,聞言玉瓷般的臉上蕩漾著好看的笑容。

  「小思,斐夫子好厲害,他是第一個認真聽我說科學,還不訓斥我胡說八道的人!」

  他興奮說道。

  聞言小思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那是自然,我爹爹自小便是神童,讀遍天下書,步丈萬里路,見識廣博無瀚,豈是一般俗人可比?」

  小亮望向斐夫子的眼神閃耀,他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斐夫子便是他敬仰的第二人。

  第一人,自然是他的小白。

  敬不敬仰什麼的,白拂根本沒空考慮。

  路邊,大樹下。

  白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大腦急轉一番後,最終放棄逃跑的方案--

  她一個人還好說,帶著三個大活人和一輛大馬車,她實在有心無力。

  穩了穩心神,她跳下車,吩咐樂道照顧馬車和外語,然後示意建業跟上,乖乖站在路邊。

  姿態.表情

  要多謙遜就有多謙遜,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五十米開外的地方,因為那一騎一人摔倒,他後面的大隊伍停了下來,有將士上前查看情況,一士兵在旁附耳幾句,隨即那將士目光凌厲朝白拂方向射過來。

  白拂心中嘆口氣,沒有擅自走近,也沒有離開,就那樣謙卑地站在路邊。

  不多時,一眾將士簇擁著一個頭領模樣的鎧甲男人走來,白拂收回視線,垂下頭,待那人走近,忙躬身行禮。

  「軍爺,小子剛才看到從那個方位有暗器突襲。」白拂指著一個角度,毫不含糊地說道。

  話音剛落,那魁梧鎧甲男人已經走到近前,腳步穩穩停下後,俯視著面前人。

  因為垂著頭,白拂只看到男人碩大的腳,以及腳下力道揚起的灰塵。

  揚灰多而厚,可見那身鎧甲有多沉,可剛才對方看起來步履輕鬆,顯然不是個虛架子。

  自從遇到壯如熊靈活如猴兒的巴格,白拂便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奇人異士,不可小覷。

  「姓誰名何?何方人士?為何在此?」鎧甲男人冷聲問道,聲音渾厚又嘶啞。

  白拂微微鬆口氣。

  還好,是個會聽人說話的。

  於是她再次行禮,如實交代:

  「小子白拂,饒州人士,生意人,此行是去安州。」

  又指指旁邊的建業和後邊兩人,解釋道:

  「他們是我的婢女和僱傭的鏢師,剛才因為土壠馬匹無法及時避開,絕不是故意所為,也無生事的動機。」

  說完白拂垂目斂眉,以示恭敬。

  不管怎樣,他們不能惹麻煩,此刻撇清關係最重要。

  對面沉寂一刻,半晌,那嘶啞嗓音再次意味深長地響起。

  「此地除了你我兩批人馬,別無他人,你卻說此事與你無關,是潛藏歹徒所為?」

  旁邊建業原本還算沉穩的身子一僵。

  當時情況緊急,他和樂道都沒看到具體發生什麼,卻知道這一片確實只有他們兩批人馬。

  何來潛藏歹徒?

  這些軍爺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軍爺的話也著實問得有意思,既已判定別無他人,卻問他們知不知道有潛藏之徒?

  如果說不知道,定要說不知道怎知那個方位有突襲?

  如果說知道,說不定要給他們戴個共犯的帽子。

  建業手心拳出一把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