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求婚戒指
外邊訓斥聲還在繼續,句句戳心,白拂豎著耳朵聽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斐公子反駁一句。
這要是放在現代,這樣試圖掌控學生命運的老師,怕是要被人告神經病。
但這是古代。
學生只能聽著。
白拂拳頭捏得咯咯響,就在她覺得秦夫子再多說幾句她就要爆發的時候,秦夫子一摔門,走了。
白拂等了一會兒,才出門去了書房,斐公子還在,正背著雙手在窗前看外面的不圓不彎的月亮。
公子玉立依舊,此刻卻不是白拂愛看的那個清雅背影。
白拂似乎能從這個背影感受到男人的寂寥與掙扎。
她輕輕走過去,什麼都沒說,只從身後輕輕環住男人淨瘦有力的腰肢。
斐公子身子一僵,微微側首。
他很高,她的臉剛剛夠得到他的肩膀。
小臉輕輕摩挲著。
乖巧得像只小貓。
「你就是用這個帥氣背影將他氣走的嗎?」半晌,白拂帶著幾分俏皮問道。
斐公子轉過身。
「你聽到了?」
他語氣一如既往地清淡,完全沒有白拂以為的消沉難過。
白拂有些詫異的地昂起臉,似乎從男朋友臉上看到一絲笑意。
唔?
笑了?
「你」
白拂話剛開個頭,下一秒便停住了,因為斐公子將一個東西塞進她的手心,白拂攤開手心一看,居然是兩個戒指。
金色的,很簡單的款式,但內面刻有兩個人的名字。
白拂驚喜地拿起戒指打量,驚喜道:
「我隨便一說,你居然記得。」
「所以,這個可以當我們的訂婚戒指嗎?」斐公子眸光幽深問道。
白拂抬頭望向男人。
此刻男人神情溫柔,透過修長濃密的睫毛,白拂看到他眸中有光,那光里飽含渴望,濃烈,眷念,又勾人,將他眸中的她環繞包裹。
白拂心尖就是一顫。
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艾瑪。
這就是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嗎?
白拂覺得這感覺著實不賴。
罷了罷了,不過是訂婚,似乎沒什麼不好。
「居然你這麼有誠意,那就勉強答應了吧。」
白拂嘻嘻笑著收回視線,將那枚大一點的套在男人左手中指上。
不大不小剛剛好。
接著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斐公子會意,拿起戒指戴到白拂的中指。
動作輕柔。
神情認真又嚴肅。
白拂舉起手,對著月亮仔細打量戒指,以及,戴著戒指的手,「很漂亮,很合適,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斐公子也伸手,輕輕鬆鬆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你不在的日子,我親自做的,喜歡嗎?」
「喜歡」
白拂小手從掌心掙脫出來,改為交握,月光下,嬌俏小臉平添幾分嫵媚嬌羞,「謝謝。」
她有過各種戒指,但男人送的戒指,還是第一次擁有。
感覺,嗯,不太一樣。
除了好看,這戒指還神奇地帶給她一種歸屬感。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她一直在尋找歸屬感的心,這一刻,好似終於落到了實處。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
一直以來,她堅信歸屬感可以靠自己創造。
於是她做了許多事,結交了許多朋友,收留了跟她一樣孤獨的生命,與他們一起創造更好的生活
她一直相信,她已經得到她需要的歸屬感。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有歸屬感,與落到實處的歸屬感,其實不一樣。
斐公子本質上不是個感性的男人,卻也察覺到白拂此刻的不同,他低頭俯視白拂,眸光深深靜靜,白拂似是有所察覺,仰起頭,「怎麼了?」
斐公子答:「你今日看起來似乎不太一樣。」
白拂抿唇笑,「是不是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喜歡?恨不得趕緊娶回家?」
斐公子:「.」
雖然有這個想法,但你確定要用這種調侃語氣說出來嗎?
白拂露出一個得意小表情,另一隻手撫上男人臉龐,輕輕颳了刮,「這段日子有沒有很想我?想到睡不著覺還撓心撓肺的那種?」
斐公子脖頸有紅暈緩緩爬上來。
這小女子,怎麼總能這般直白說出這種私密的話?
白拂視線從男人發紅的耳尖收回,神情頗無奈,「這就害羞了?」
親都親過了,這些話很羞羞嗎?
斐公子輕咳一聲,隨即不自在地撇過視線。
想到睡不著還真有。
不過,不是撓心撓肺。
月色朦朧,星光點點。
兩人的述衷腸並沒有持續太久,羅錦便到了。
「明日就要回去了,怎麼不在家裡等?」互相打完招呼後白拂問道。
羅錦從阿禮那裡得知白拂今日到,想著明日可能要一起去趟府衙,於是搭順風車一起來了。
他將武尊學院狀告白拂的事,以及郁丞透露的消息都說了。
白拂聽完似乎並不是很擔心,只笑著看向斐公子,「你讓徐知州將案子壓下的?」
今日見面後一直都是她在說,斐公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但白拂直覺這事男朋友已經知道了,不僅知道,應該還替她善了後。
羅錦也看向斐公子。
他覺得以徐知州與斐夫子的交情,這事被壓的可能性極大,不然以武尊學院的地位不會急得派郁丞去催促。
斐公子思索著點頭,腦子裡卻想著另一件事,「匿名信的事,我會讓人去查。」
白拂懶得為這些小鬼操心,她揉著酸疼的脖子輕輕嗯了一聲,打著哈欠道:
「這事你們看著處理吧。」
見她困了,斐公子與羅錦讓她去歇著,白拂也不客氣,交代幾句便回屋睡覺。
翌日,斐公子與羅錦直接去了府衙,她則帶著蘇寧崖坐安哥兒馬車回了小溪村。
馬車快到村口,遠遠便看到靠近河邊的位置一大群村民聚集在一起,瞅著河對岸正熱烈說著什麼。
白拂讓安哥兒停了馬車,下車朝人群走去。
事發地點在河的另一邊,屬於西廟村地盤,那邊岸邊也圍了一群人,都是陌生面孔。
人群前邊,赫然是一個豬籠,豬籠里一個女人被綁了手腳蜷縮成一團,看不清頭臉,頭髮衣服皆凌亂。
顯然剛經歷過一場廝打拉扯。
叫罵聲討伐聲不斷從那邊傳來。
「姦夫淫婦,丟人現眼,不如死了!」
「寡婦就是耐不住寂寞,沒了男人就偷漢子,活該被打死。」
「要我說只打死太便宜他們了,斬首示眾都不為過。」
「家裡孩子造了什麼孽,沒了爹,如今又要少了娘。」
「這種丟人現眼的娘,不要也罷。」
蘇寧崖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有些看不明白,於是問白拂,白拂不搭理他,蘇寧崖眼珠一轉走幾步問一村民。
他運氣不錯,問的是個熱心村民,人家耐心給他解釋:
「西廟村的一個寡婦,男人死了,與自己家的小叔子苟且,被抓了現行,要被村里人浸豬籠做懲罰。」
蘇寧崖歪了歪腦袋,有些不明白。
哥哥死了,哥哥媳婦不就是弟弟媳婦嗎?
為何要抓要懲罰?
他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問了。
他聲音不小,話一出口,站在前面的幾個人都一臉見鬼的樣子回過頭,神情驚詫。
什麼鬼?
哥哥媳婦怎麼就成弟弟媳婦了!
熱心村民也是一副被雷劈的表情,張著嘴一臉不敢置信。
白拂扶額,緊接著一巴掌拍在蘇寧崖後腦勺上,「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插嘴!」
蘇寧崖哦一聲,乖乖縮到白拂身後,白拂朝眾人笑著解釋:
「我弟弟。」
她在蘇寧崖看不到的角度做了個腦子有毛病的手勢,「前幾日摔壞了腦子,大家不要聽他瞎說。」
村人釋然,隨即高興跟白拂打招呼,還不待招呼打完,那邊開始有動作了。
一個看起來有些威信的老頭站到人前,做了個可以開始的動作,幾個壯漢立馬上前去抬豬籠。
白拂剛才七七八八聽明白了一些,心裡為這個女人嘆息一聲。
不過也僅僅只是嘆息一聲。
浸豬籠雖然是私刑,但這個朝代對姦夫淫婦都是這麼處理的。
畢竟官府不可能面面俱到,有時候村中發生糾紛,一些被眾人推舉出來的德高望重之人,會擔任審判者的角色處理這些糾紛。
而浸豬籠就是村民自發組織施行的一種民間私刑,已成慣例。
豬籠里的女人不知道是已經暈死還是放棄了掙扎,蜷縮在籠子裡一動不動,幾個男人不費勁地抬著籠子往河水中間走。
前幾日下了雨,河水很是湍急,根本不需要走那麼遠,但那幾個男人似乎是為了不讓女人有半分生機,硬是走到河水及腰的位置才將女人放下。
河水兩邊的人都死死盯著豬籠,有興奮的,有正義爆棚的,有緊張的,有惋惜的。
不一而足。
男人們解開扁擔上的繩子,推了豬籠一把,籠子借著水流,毫不費力地往前划去。
籠子裡面的女人仍然一動不動,仿佛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身處險境。
就在這時,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風一般地衝來,一邊跑嘴裡喊著什麼。
撲通一聲。
男孩毫不猶豫跳進水裡,不過一瞬的功夫便抓住了豬籠,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往岸邊拖。
幾個正要上岸的男人見狀,一時不知該如何動作,對視一眼後他們看向岸邊的人,威信老人面色沉沉沒有任何新指示,幾人猶豫著沒有動作。
其實也沒有必要動作。
這麼急的水流,他們幾個大男人都要靠互相借力才能穩住身形,一個半大孩子難不成還能憑一己之力將籠子拖回來不成?
男孩一邊拖竹籠一邊喊娘,那聲音撕心裂肺的,讓人聞之動容。
沒人幫忙,他根本拖不動,只得借力水底的一塊石頭,死死硬撐,少年稚嫩的臉上因為用力過猛而扭曲,青筋暴漲。
籠子裡的女人終於動了。
她睜開眼,看到兒子被水流沖得狼狽的樣子,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忽地掙扎了起來,喊道:
「沖兒,快鬆手,這樣下去你也會死的!」
男孩不松,咬著牙對岸邊旁觀的人喊道:
「我娘是被強迫的,她不是壞女人,你們不能冤枉好人!」
威信老人不為所動,不過這次他沒有坐以待斃,轉頭對身後的村人說了什麼,很快有人跳到水裡去拉人。
可那男孩死死不鬆手。
「我不要你們救,你們冤枉我娘,你們是壞人,我跟我娘化作厲鬼也要討個公道!」
「鄭沖,你爹就你一個種,你死了你家就絕後了,你要你奶怎麼活?」一人喊道。
鄭沖回頭瞪那喊話人一眼,嘶喊道:
「那自私偏心的老虔婆,她為了自己混帳兒子說謊,不管我娘死活,我管她活不活!」
眾人皆是一愣。
聽這話這事還有隱情?
可混帳小叔子已經被亂棍打死,死無對證,又是捉姦在床,這事哪裡還說得清!
女人開始掰兒子的手,眼淚不斷,神情哀戚:
「沖兒,別傻了,這是娘的命,你不要倔了。」
鄭沖目光如炬,搖頭:
「我不信命,娘你也別信,咱們去報官,讓官府給個說法!」
傻兒子,哪有那麼容易查,誰不知道官府管不了這事。
女人深深望著兒子,只流淚,不說話,手上掰手的動作不停。
幾個壯漢也上來拉孩子,一個半大小子能有多大力氣,很快就被拉扯開。
籠子失去了拉扯,沉沉浮浮片刻,很快隨著水流流走。
男孩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掙扎著要擺脫束縛,可惜是徒勞。
籠子已經飄遠,只聽到女人一聲若有若無的兒子你要好好活著。
白拂拽著三番五次要衝出去救人的蘇寧崖往家走,蘇寧崖雙眼通紅,神情憤怒,「哥哥為什麼不讓我救人?」
白拂看他一眼,沒有解釋。
蘇寧崖更憤怒了。
「哥哥你沒有心!」
「當年娘走的時候你也沒有哭。」
「那個孩子有多心痛你感受不到嗎?」
蘇寧崖紅了眼,一手捂住了胸口,還用力捶了捶,那聲音讓白拂都替他疼了幾下,他嚷嚷道:
「我知道!我能感受到!娘走的時候我就是這麼難過!我也想和娘親一起走,哪怕是死也要一起!」
白拂無奈,回頭看一眼岸邊還沒散去的人,猛地伸手擰住蘇寧崖耳朵,拉拽下來後小聲低語幾句。
蘇寧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很快小機靈鬼一般想明白什麼,破涕為笑,「我就知道哥哥的心不是石頭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