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程咬金
從沈三金鋪子出來,白拂本打算直接去府衙,半路卻蹦出個程咬金攔住了去路。
「白公子,為何不應我的帖子?」
年輕男子堵在白拂馬車前,語氣淡淡問道。
這不是黃秋陽信里再三叮囑她見到就繞道的小舅舅是誰?
白拂:「.」
這人有神經病吧。
你下帖子我就得應啊?
白拂跳下馬車,拱拱手。
「這位小舅舅,我今日有急事,你的事咱稍後再談行不行?」
話音剛落,對方直接一掌劈來。
掌風襲來。
白拂來不及思考,手一伸,一把將身前的安哥兒拉開。
嘶溜一聲,是安哥兒衣服撕裂開來的聲音。
還沒反應過來就香肩半露的安哥兒:「.」
下一秒,身後傳來木頭裂開的聲音。
白拂轉身一看,好好的馬車缺了個口子,頓時沉了臉。
「你是什麼意思?」
安哥兒一臉後怕地看著那缺口,咽口口水攏了攏衣服,算了,攏不住了,片刻後他看向白拂,面露困惑。
公子看著瘦瘦小小,是如何做到一把將孔武有力的他拎起來的?
「比武就比武,有什麼好談的。」元子泰一臉波瀾不驚站在不遠不近處,唇角微勾,「讓我看看對我外甥女欲擒故縱的小子,是不是真有這個資本。」
白拂微微眯眸。
欲擒故縱?
這個小舅舅似乎有那什麼大病。
上次在天宮,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就一口咬定是一場局,還神經兮兮地攪局,現在又無憑無據亂給她扣帽子。
簡直了。
「你過來。」
白拂指了指旁邊的小巷,「我們好好談談。」
元子泰輕叱一聲,下巴高揚,語氣輕蔑開口:
「說了比武就比武,老要談什麼?跟個小娘子一般不利落。」
「比武難道不用講武德?」
白拂忍住與中二少年較真的衝動,淡淡掃他一眼,「比武是兩個人的事,輸了也要留點面子不是?」
還是個在乎面子的。
元子泰勾勾唇角,嘴上嘀嘀咕咕說著什麼,腳卻很聽話地朝巷子走去。
白拂擼了擼袖子。
行吧。
那就讓你見識見識利落的小娘子。
白拂示意安哥兒不用跟著,安哥兒猶豫一番,決定先將馬車拉到路邊,免得擋了道。
只是還沒等他停好車,另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堪堪停在身後。
黃秋陽第一個跳下來,緊接著是黃靈兒。
「小舅舅呢?」
「白公子呢?」
前一句是黃秋陽問的,後一句是黃靈兒問的。
安哥兒不認識兩人,但聽那句小舅舅,便猜可能不是來幫白公子的,他看一眼大道前方,「兩人往那邊跑了。」
黃靈兒聽完轉身就要上車繼續追,跑了兩步見黃秋陽沒有跟上,急得跺腳:
「哥,還不快去追!」
黃秋陽看著安哥兒,以及安哥兒拽著半邊袖子的手。
安哥兒繼續翹首看著前方,一臉焦急,就好像盼鳥媽媽歸來的雛鳥。
黃秋陽問:「那你為什麼不追去幫忙?」
這個公子看著和和氣氣,但那眼神卻有種讓人被看穿的不自在,安哥兒捏韁繩的手緊了緊,道:
「馬車被你們小舅舅打壞了,公子讓我在原地等。」
黃秋陽這才將目光放在馬車上。
挽具確實壞了,但不至於走不了。
黃秋陽笑了。
「我們是來幫白公子的,你不用隱瞞了。」
安哥兒才不信,這公子剛才下車就喊小舅舅,怎麼會是來幫白公子的?
他哎呀一聲,將小雛鳥演到底:
「你們快去幫幫我家公子吧!剛才那個小舅舅一言不合就動了手。」
兩人正對質著,白拂邁著囂張的步伐從巷子走出來。
看到幾人,她還愣了愣。
「怎麼都來了?」
安哥兒不敢置信地回頭看白拂,想從外觀判斷是打完還是還沒開始打。
他傾向於後者,因為時間太短了,加上他沒聽到任何動靜。
而且白公子頭髮絲都沒亂一根。
黃靈兒不管不顧沖了過去,男女大防什麼的也不管了,拉著白拂就是一頓打量。
「白公子你沒事吧?我小舅舅沒打傷你吧?」
外表看不出什麼,黃靈兒懷疑有看不見的內傷,她想看,但又怕白公子覺得她是個女登徒子,只好關切問一問。
白拂不動聲色後退兩步,表示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黃秋陽慢一步也到了白拂身邊,見他沒什麼大礙鬆了口氣,轉而問起被其他人忽略的問題:
「我小舅舅呢?」
白拂啊了一聲,看向大路遠方:
「你們沒看到嗎?剛才走了啊。」
那表情,那動作,與安哥兒如出一轍。
這次黃秋陽信了。
他拉住還在不停打量白拂的黃靈兒,「給白公子添麻煩了,改日我們再登門道歉,我先去看看小舅舅如何了。」
白拂點頭,示意他快去。
黃秋陽頷首回禮,抬腳要走,可嬌小可人的黃靈兒此刻跟腳上生根了一般,居然一下子沒被扯動,還掙脫出了黃秋陽的手。
「白公子,你別生氣,真的不是我讓小舅舅來找你麻煩的。」
白拂摸摸鼻頭,決定趁機來一記猛的:
「靈兒姑娘,不要再做讓你家人誤會的事,我們沒可能的。」
黃靈兒頓時慌了。
完了完了,白公子真的生氣了,小丫頭素手一緊:
「雖然他是我小舅舅,但他若欺負你,我以後再也不認他了,白公子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黃秋陽額頭青筋直跳,這是個什麼奇葩妹妹?
沒看見人家是真不喜歡你麼?
跟你認不認小舅舅有什麼關係!
他沖白拂拱拱手,將黃靈兒給拖走了。
安哥兒一邊感慨這倆人原來真是來幫白公子的,一邊朝白拂走來,「公子,我們還去州府嗎?」
白拂搖搖頭,轉身又往巷子走去。
不一會兒扛著一個人走出來,「我想了下,丟在這裡不安全,送他去個好地方吧。」
安哥兒都驚呆了。
這這這.公子這是如何做到的?
白拂將人毫不客氣地丟進馬車,拍了拍手。
「去,去哪裡啊公子?」安哥兒說話都不利索了。
白拂歪著腦袋想了想。
還真沒有合適的地方。
「去鎮上的德天閣吧。」半晌她說道。
安哥兒將馬車行駛到了德天閣後門。
白拂扛著人下車進了門,安哥兒連馬車都顧不得栓,跟上去做賊似的關上了門。
「公子,接下來怎麼做?」
等白拂將人丟在小亮屋子的床上,安哥兒無聲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白拂都驚了。
虎嘯鏢局都是這麼行事的嗎?
「你做過?」白拂問道。
安哥兒搖頭,目光卻透著說不出的堅定:
「小姐說了,跟了白公子就是白公子的左膀右臂,白公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鏢局的老人說過,當年當雲鏢頭左膀右臂的那些年,他們與鏢頭一起遇賊殺賊,撞匪屠匪。
關鍵時刻,他們是刀,是劍,是鬼見了都要退避三分的狠角色。
那一個個英雄血淚,一件件英勇事跡。
聽得他盪氣迴腸。
可惜他一直跟著小姐,大風大浪從來沒輪到過他,他一直有股淡淡的遺憾。
沒想到跟著白公子第二天,就遇這麼讓他有衝動做一番大事的機會。
白拂狐疑看安哥兒一眼。
總覺得這話說了跟沒說一般,那小眼神透出的小興奮怎麼看怎麼詭異但也懶得較真了。
「我就是覺得他這模樣被外甥們看了去估計要羞得跳樓,這裡沒人,就讓他待一會兒吧。」白拂說道。
說著白拂蹲身在元子泰臉上拍了拍,「我知道你醒了,說了誰贏誰就是爸爸,以後看見爸爸繞道走,聽見沒?」
床上的身軀開始掙扎,可惜被綁了手腳。
元子泰方才不是沒力氣掙扎,他是在懷疑人生。
進了巷子這傢伙就說要跟他約法三章,一不許打臉,二不許記仇,三不許沒完沒了。
他說了句你怎么娘里娘氣的,她立刻又加了第四條:
輸的人喊對方爸爸,以後見到都要閉嘴繞道。
爸爸是個什麼鬼,元子泰不知道,也不關心。
他很氣憤——
豈有此理,大業國能讓他元子泰見了繞道走的,還真沒幾個人。
他當即就怒了,直接就開掌威風鼎鼎劈了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剛一接觸到他,就一陣酥麻昏了過去,再醒來就成了這幅動彈不得的鬼樣子。
安全起見,白拂又做了個點穴的假動作,將他電暈過去,然後讓安哥兒將他鬆了綁才離開。
「走吧,去州府。」白拂對安哥兒說道。
安哥兒二話不說朝州府而去,可惜不巧今日州府集體外出公幹,要三五日後才回,白拂只得無功而返,打算過幾日再來打聽。
第二日白拂讓安哥兒去了趟鎮上德天閣,得知黃家小舅舅已經走了,而且接下來幾日小舅舅都沒找她麻煩,白拂便將這事拋到了腦後。
攝政王看著兒子遞過來的一百萬兩銀票,面上的高冷差點端不住了。
「真的是沈十娘的嫁妝鋪子賺的?」他不敢置信地問道。
小世子坐在椅子上,一臉得意。
「你是我親爹,我還騙你不成?」
攝政王其實是不信的,但是輕鬆到手的銀子他不打算放過。
「現在四處雪災,沈家鋪子還這般賺錢,那以往豈不是賺更多?」他不動聲色收起銀子,貌似不經心地問道。
說起這事,小世子露出幾分氣惱。
「那沈夫人真是個壞女人,一開始騙我說馮老頭的字不值錢,可惜被我發現是騙人的,這是她補給我的。」
又哦了一聲:
「我又給了他好些字畫,年底還會有一百萬兩。」
引起攝政王興趣的只有最後一句,其它的都被自動忽略掉了。
「還有一百萬啊,那這次你可看緊了,別又被騙了。」
小世子很認真地點頭。
「休想再騙我,我算術好著呢!」
父子兩人又說了會兒話。
攝政王告訴兒子他的人正在馬不停蹄找人,痘疫的事情皇帝一開始堅決反對,後來也不知怎的突然鬆了口,相關事宜已經在安排了。
小世子叮囑幾句後心滿意足地離開。
小世子前腳剛離開,攝政王就招來暗衛,將銀票遞過去,「送去軍部,去年缺的銀子都給補上。」
暗衛拿著銀票離開。
拿了兒子那麼多銀子,不辦點事攝政王也良心不安,於是他又去了趟工部找沈尚書。
沈尚書剛回元都。
回到工部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聽說攝政王來了,胸口就是一悶。
他動員了所有女兒嫁妝鋪子,好不容易湊齊一百萬兩送過去,還要他怎樣?
他沈傳孝養了那麼多女兒,個個嫁得好嫁得妙,唯獨這樁親事虧了血本。
陪了女兒不說,還賠了自己的舒坦日子和大筆銀子。
可偏偏他有冤無處說。
攝政王府那一大一小,都不是省油的燈。
小的聽不懂人話,整日說些牛頭不對馬嘴似是而非的古怪話。
還特別倔,說什麼就必須是什麼,不同意就威脅他要將他的大秘密小秘密都捅出去。
他一開始自然是不信的。
結果人家直接送了清單過來,還真的是大秘密小秘密一個都不漏地全知道。
從那以後,他在小世子面前吭都不敢吭一聲,只能哄著討好著。
大的那個就更不用說了。
根本就不聽人說話,一言不合就拔刀,再不就是誅九族。
如果不是攝政王一直沒有放棄讓他找女兒,他都要懷疑這一切是攝政王布的局。
這些年陛下和娘娘沒少為攝政王指婚,每個被指婚的都沒好下場,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有傳言說這些人都被攝政王派人給滅口了。
可惜沒有證據。
沈尚書查過,那些曾經被指婚的人家,都沒有被壓住嫁妝,更沒有被下令必須去把女兒找回來。
怎麼到他這裡就特別待遇了?
他女兒那麼多,失去一個精心培養的女兒雖然惋惜,但也不至於惋惜到讓他犧牲如此大的地步。
他試著跟攝政王說節哀,或者用其它女兒作為補償,保證樣貌才華都不輸十娘,可惜攝政王打死不鬆口。
口口聲聲說除了原來的十娘,誰都不行。
奇了怪了。
怎麼就不行了?
他們是見過,還是相處過?
沈家的女兒,沒出嫁前那都是嚴格教養的,絕對不可能出現與外男私會的情況,兩人唯一一次的交集,便是皇后娘娘舉辦的宮宴上。
十娘上台獻舞一鳴驚人。
但那只是女眷們參加的宮宴,攝政王根本沒去參加,照理說也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小世子當時去了皇宮見到了十娘,回去與他爹說了.
思忖的功夫,攝政王的座駕已經停在工部門口,沈尚書領頭上前恭迎。
進了裡間,攝政王一如往日,沒有半分廢話,直接切入主題:
「沈尚書找女兒找了那麼久,可有查過女扮男裝的同齡人?」
沈尚書就是一愣。
「這個到沒有,臣的女兒斷然不會女扮男裝。」他下意識說道。
攝政王哦了一聲。
「為何斷然不會?」他問道。
沈尚書道:「十娘自小身材修長,裝男人怕是不容易。」
攝政王:「身高几何?」
沈尚書:「.」
那麼多女兒,他哪裡記得每個女兒的具體身高!
「大約.」沈尚書估摸著指了指自己鼻子位置,「這麼高。」
沈尚書不矮,到他鼻子的女子算得上修長。
攝政王站起身,朝沈尚書走近,嗯,沈尚書鼻子大概到他下巴處。
他腦子裡閃過那日與他背靠背說話的年輕人,似乎也是到他下巴的高度。
攝政王微微眯眸。
沈尚書被攝政王居高臨下看得渾身跟長了刺似的,可他不能退。
他是大業國堂堂二品官員!
不是那些見到攝政王就瑟瑟發抖的小官!
「沈十娘可有習武?」攝政王問道。
習舞?
沈尚書點頭:「自小習舞。」
攝政王眸子亮了亮。
「擅長何種兵器?」
沈尚書一臉古怪看攝政王,攝政王是武夫,武夫果然喜歡那種用兵器的舞蹈?
「擅長用劍。」他如實說道。
當年沈十娘在宮宴上就是一曲劍舞成名。
「大刀呢?」攝政王又問。
沈尚書眨眨眼,有些迷茫,「多大的大刀?」
攝政王比劃了一個大小。
沈尚書默默評估一番,搖頭,「怕是吃力。」
攝政王點點頭。
那日他也發現了,那年輕人耍了一會兒大刀就有些吃力,還嘀咕了一句重死了。
攝政王:「可有畫像?」
沈尚書心道畫像不是早給你的人了嗎?怎麼又找我要?
不過他沒問,直接從桌上拿起一幅沈十娘畫像遞給攝政王。
攝政王看了看,然後好看的眉頭深深皺起。
不像。
臉型,眉型,鼻樑高度都不像。
可以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最不像的是眼神。
畫像上的女子嬌柔似水,眼波含情如鉤。
他見到的則是個乍看似平淡清澈,再看則深邃如海的眸子。
「不是他。」攝政王道。
沈尚書不知道這話該如何接,不動聲色打量一番攝政王后問道:「莫不是與王爺曾經認識的十娘不是同一人?」
那是不是不用找了?
我也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工部尚書,怎能整日在兒女小事上浪費才華!
沈尚書胸膛有個小人在吶喊。
可惜攝政王聽不到,只淡淡看他一眼,轉移了話題:
「聽說沈尚書主動要求去找新的農作物?」
這話題轉的!
沈尚書希望破滅。
只得又強打起精神應對:
「臣看小世子似乎特別喜歡稀罕作物,想著我這整日東奔西跑的,可以順便幫忙找找。」
攝政王意味深長勾了勾唇角。
「順便賺了不少吧。」
沈尚書忙否認。
「沒有,絕對沒有,只是試著拍賣了幾場,還談不上賺錢。」
攝政王:「那就多拍賣幾場,這些可是本王花了大價錢從周邊國家弄來,至少要賺回本錢不是?」
沈尚書:「.」
對話最終以攝政王花了多少本錢,以及沈尚書承諾在多少時日內替他賺回本錢這個話題結束。
目送攝政王儀仗離開,沈尚書還在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
攝政王不是應該問他為何沒找到小公子讓他找的那些作物嗎?
為何只口不提,反而問起其它?
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聽副官惶急趕忙進來稟告。
「大人,不好了,馮老的門生將您給告了,說您大量售賣假的馮老字畫,辱沒了馮老的一世清名。」
沈尚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