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天高未必皇帝遠
賀家。
「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攝政王在金家安排了人唄」聽完郭六郎一番猜測,白拂撇撇嘴說道,「不然他先前如何得知金家和王家打算聯手對付你?」
郭六郎還是有些環節想不明白,蹙著眉頭。
「鐵大人說,被殺的人里還有攝政王的人,那說明不是攝政王動的手,可也不是我們動的手那會是何人所為?」他問道。
不管對方是敵是友,都讓人不安心。
「你管那麼多幹嘛?你把活兒都幹了還要官府作甚?」白拂斜他一眼,語氣調侃,「說不定金家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仇人趁機尋上門了?」
話是這麼說,白拂心裡卻打起了小九九--
昨晚她只知道有人窺視了她,然後在屋裡說刺殺攝政王失敗,要殺她和郭六郎,以及抓攝政王兒子的事,她自然以為是攝政王的仇人,哪裡知道屋裡也有攝政王的人。
莫不是個雙面間諜?
早知道.不對,哪怕知道是攝政王的人,她也會動手。
因為不管是不是攝政王的人,也不管是誰的人,窺視她,盯上她,又心思歹毒的惡人,她必須殺了以絕後患。
當初全權讓郭六郎獻寶出這個風頭,又再三交代不要暴露她,除了郭六郎身份更合情合理,更因為她不願意自找麻煩。
其實也很矛盾。
她不是不知道,這樣的大殺器出世,必然引起轟動和紛亂。
但攝政王屢次親征抗擊北戎鐵騎,往大了說保衛大業國有功,往小了說也保護了她這種小民安居樂業。
是她樂於見到的。
且如今石油被攝政王找到,這樣的武器遲早會被造出來,她提前拿來為郭六郎謀個靠山,間接為自己未來生意鋪個路,並不為過。
要怪,只能怪那人運氣不好遇到她了。
在賀家看起來是天大的事,對有些人而言不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丙大將去調查兇殺案細節了,攝政王怎正在為另一件事煩惱。
禮部那邊遞了名單過來,是此次秋闈各地考生的前三名單。
這事按理說不該他一個攝政王操心。
但禮部尚書閔濟是攝政王一手提拔的人,他拿不定主意,自作聰明地列了三份清單出來請攝政王定奪。
這次秋闈論精簡軍隊優劣的論題,是攝政王出的,但攝政王只給了考題,什麼都沒說。
攝政王手握重兵,反對精簡軍隊,這是大業國稍微有點政治敏感度的讀書人都知道的常識。
禮部如今又是攝政王的地盤,想政治正確的考生必定會迎合攝政王的口味來寫。
但偏偏有那麼些個才學好又膽子肥的反骨,寫出讓閱卷官驚艷不已的文章。
禮部歸是攝政王的管不假,但除了少數投誠派,大部分是心系正統道義的老學究。
反骨遇到老學究,雙方一拍即合,於是送到禮部尚書手中的中舉清單就有些燙手了--
各地前三中,有一半是與攝政王唱反調的。
這可不是小事,禮部尚書沒有坐以待斃,當即責令各地貢院將前十考生的試卷送去元都學子監重新審核。
審核結果就是這三份清單。
第一份是純天然未經攝政王的人插手的,戶部尚書在每一個名字後標註了考生家世背景學識,以及閱卷人站隊信息,毫無意外大多數站隊陛下一派。
第二份是攝政王的人重新審核過,但不帶政治偏見的,前三中唱反調的少了一些,至少不是絕對主流。
最後一份則是完全政治正確的,前三中沒一個唱反調。
按理說考完半個月就要出榜,禮部尚書頂著壓力硬是拖了一個月還沒發榜,等著攝政王定奪。
攝政王以一種極其不羈的姿勢看完禮部尚書洋洋灑灑的說明信,勾唇輕叱一聲:
「這種小事都做不了主,要他何用?」
送信的僕從一個哆嗦,冒著冷汗跪地求情:
「王爺,閔尚書也是一片好心,如今局勢變幻莫測,王爺根據當下需要把把關,下面的人才好安心辦事吶。」
攝政王想了想,將第二份清單丟給僕從。
「唱反調的都記下,明年春闈考不上全部送去邊境做官。」
僕從感恩戴德拿著清單告辭。
「王爺,小的趕去時,我們的人已經死透,已查驗並未留下任何信息,這是仵作驗屍結果。」
一黑衣侍衛單腿跪地,捧著冊子稟告道。
丙大將單手扶住一側的大刀,從侍衛手中拿過冊子,轉身遞給攝政王,「王爺請過目。」
攝政王接過翻看。
「身首分離,脖頸有極細勒痕,前後深淺一致,一擊致命,推測繩索細如絲,利如刀刃」
攝政王將目光從冊子上移開,思索著開口:
「這安州還真是臥虎藏龍之地。」
說罷將冊子遞還給丙大將,丙大將也好奇打開來看,神情漸漸凝重。
原以為那石油火炮已經夠厲害,卻不想還有更厲害的。
「世間怎會有如此武器?也不知此人是敵是友。」他喃喃道。
「不僅如此」
黑衣侍衛起身繼續說話,「仵作推測,我們的人和金大當家的幾乎同時斃命,雙目圓睜,沒有任何掙扎的跡象,現場亦無打鬥痕跡。」
同時斃命?無掙扎和打鬥痕跡?
「那豈不是有不止一個這樣的武器?」丙大將說出心中猜測,眸光里有發現稀世珍寶的精光。
攝政王豈能不明白這個跟著他征戰多年的下屬的心思,眸光輕移瞥他一眼。
「能不動聲色瞬間殺死三個人的人,他的武器你敢覬覦?」
攝政王神情淡淡說道。
丙大將下意識摸摸自己脖子,呵呵乾笑兩聲。
「不敢不敢,屬下只是好奇是何等武器,能一睹真容就心滿意足了。」
嗯,能再摸摸就更好。
丙大將平日打打殺殺,沒什麼時間培養興趣愛好,就愛收繳個敵人寶庫,收集些稀罕物件啥的。
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
「王爺,您下令取締煤礦司的事已經傳開,如今人人皆知金家王家惹怒了您,此事要麼是金家被人尋仇,我們的人被誤殺。要麼是有人想栽贓於您,我們的人被滅口。」丙大將推測道。
黑衣侍衛顯然也是同樣想法,點點頭接下話,「單純尋仇的話便不需要我們大動耽擱,栽贓的話.」
他抬頭看向攝政王,想看出主子態度,卻見攝政王連眉頭都沒動一動,只低頭看手中那只有一句話的冊子,有些出神。
還在琢磨到底是件什麼武器嗎?
黑衣侍衛停下話。
「這樣一件古怪的武器,主人應該是個男子還是女子?」
就在丙大將猶豫要不要提醒主子一聲時,攝政王悠悠開了口,語氣中還帶著幾分調侃之意。
叮的一聲。
丙大將腦子裡瞬間閃過一副畫面--
一個嬌柔嫵媚身影,將一串細如絲利如刃的「繩索」拋出,牢牢套住敵人的腦袋,一拉一收間,血花噴射,人頭落地
丙大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撇撇嘴嫌棄地開了口。
「屬下覺得,極可能是個女子,大老爺們兒哪來這麼多花樣。」
力量,速度,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快感,它不香麼?
攝政王並不接話,沉吟片刻問下邊侍衛:
「賀家那邊可查過?」
丙大將先前已將郭六郎的話轉達給攝政王,但攝政王認為不夠,遣了暗衛去核實。
「稟王爺,派去那邊的人答覆並無異常,只是」
「只是如何?」
黑衣侍衛便將意外調查到的另外一件事說了。
「當晚我們的人看到有黑衣人夜探賀家,便追了上去,結.結果半路跟丟,不知是何人。」
石油火炮工坊就在賀家附近,攝政王派了人明里暗裡監守,其中一個暗衛換勤路過賀家意外碰到夜探賀家之人,出於好奇心跟了一段,誰知那人警覺性還挺高繞來繞去把他給甩了。
那暗衛想著賀家的事不在自己職責範圍,便作罷,也沒跟人提起,直到這次攝政王派暗衛頭子負責查這個案子,才將那晚事情說出來。
攝政王哦了一聲,坐直身子。
「這烏海鎮居然有連你們都會跟丟的高手?」
暗衛是從黑甲衛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不說天下無敵,但在大業國的地盤,從來不曾犯過此等低級失誤。
丙大將瞥一眼黑衣侍衛,「銀狼,莫不是這些年不打仗,你那些手下休養得太好,腿軟不中用了?」
雖然不贊成丙大將的推論,但事情確實發生了,被喚作銀狼的黑衣侍衛再次跪下,「是屬下的錯,還請王爺責罰。」
攝政王擺擺手。
「古怪武器出現了,再出現個厲害高手有什麼稀奇的,兩者必定有關聯,去查。」
黑衣侍衛應是退下。
「王爺」丙大將上前,「賀家那邊還查嗎?」
沒有回答傳來,偌大的屋內只剩攝政王的手指在桌面有節奏敲擊的聲音。
半晌。
「有人窺視賀家,必定有所圖,如今賀家獻寶有功,想必礙了很多人的事,安排人手保護。」
「是」
丙大將出去安排,攝政王仍在沉思。
那郭六郎堅稱武器乃祖上傳家之秘,只有賀家做得出來,他自是不信的,卻也沒有追究。
因為比起誰造的,他更關心誰願意為他製造。
他只需要知道賀家如今是在為他做事,這便夠了。
與賀家合作製造火炮一事做得隱蔽,僅限雙方少數人知道。
工坊匠人也被嚴加監管,沒想到,有人這麼快得到消息,還派了高手前來打探
能派出這般高手的人物,天底下怕是沒幾個。
恰巧,他認識的人里就有幾個。
攝政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看來,天高,未必皇帝遠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