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小糰子
「阿禮不用替我辯解」
知道阿禮一直替自己委屈,斐公子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拿起筆繼續寫字。
「不管有心還是無心,我都是我,不曾改變,爭個有無又有什麼意義呢?既然錯了,盡我之力改便是,不必多想。」
公子就是這樣,從不將過錯推給他人,也不受外界評價的影響。
阿禮嘆口氣。
「可是公子,小小姐總會長大,會有自己的生活,你又有何打算呢?」
他不無憂心地問道。
老夫人那邊又派人送了信,責問公子究竟要傷情到何時,也問公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將她的寶貝嫡孫送回斐家。
老夫人一直以為公子離開國子監是因為夫人去世後過分悔恨自責,帶走丹娘則是為了彌補。
她哪裡知道,她只猜對了一半。
無情何來傷情。
自從婚前夫人給公子下藥後,公子對夫人最後一絲表親之情也沒了。
對丹娘的彌補卻是實實在在的。
不管大人間有何恩怨,稚子無罪。
老夫人為人強勢,且重男輕女得厲害,不然夫人當年也不會選擇此等瞞天過海的下下策。
阿禮一直猜想,公子數年遊歷在外不願歸家,定是不想老夫人發現丹娘女兒身後,失去理智做出傷害丹娘的言行。
在丹娘心目中,祖母是自小最疼愛她的人,是除母親父親之外,最重要的人。
錯誤已經造成,丹娘已經沒了母親,公子不想讓她再次失去最愛她的祖母。
女子之身既然瞞不住,那便只能讓最愛她的祖母留在最美好的記憶中。
公子是斐家嫡子,在老夫人眼中,斐思是唯一的嫡孫,自然疼愛有加。
但,老夫人愛的是斐思,不是丹娘。
這點他和公子都清楚。
斐家的子女,從來不敢奢望得到斐老夫人的真心疼愛,哪怕公子的親姐姐,斐家嫡女,也只是斐家用來聯姻的工具而已。
在這樣的豪門大族裡,有些事無法改變,只能遠離。
「阿禮管家.」
看阿禮一直在院子裡長吁短嘆,古媽媽猶豫著喊了一聲。
阿禮回過神,自嘲搖搖頭,公子一向坦蕩隨性,倒是他杞人之憂了。
「何事?」阿禮收了神情問道。
「上次來送禮的那幾人,又來了,要迎進來嗎?」古媽媽問道。
阿禮嘆口氣,親自往門外走去,「我去吧。」
賀家。
走到門口,攝政王突然停下,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身後的丙大將不明所以,上前詢問:
「王爺,怎麼了?」
說著也順著攝政王視線看過去,是演示場旁的一個小巧閣樓,沒什麼特別,門窗虛掩著,亮著燈。
隱約可以看到牆上掛著的字畫裝飾,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那裡住著賀家的誰?」攝政王突然問道。
丙大將一愣,王爺怎麼突然問這個,他揮手招來一個下屬,「去查,那個閣樓是賀家誰人在住。」
下屬領命離去。
攝政王這才重新抬腳,進了演示場。
這演示場,本是賀家一個園子,因為大又空曠,臨時被開闢出來做演示場。
上次石油火炮演示後,隔幾日郭六郎又傳話給丙大將,說他又改良了一下武器,射程和爆發力都有了提升,攝政王得知後邊說要親自來看看。
「不是後日嗎?怎麼突然晚上親自過來了?」
得知消息趕來的郭六郎,邊走邊問一旁傳話之人。
「王爺是路過,順道。」那人似乎是個不愛說話的,簡潔答道。
自從石油火炮被攝政王親口認可,郭六郎在攝政王面前應對輕鬆了許多,但那都是事先有準備的應對,這突然造訪
他下意識還是有些慌。
「還請王爺稍等,我這就去讓人準備演示」
他想了想說道,待傳話之人點頭離去,他轉身朝閣樓走去。
「不是都準備好了,有什麼好慌的?」
閣樓里,白拂正在和賀老夫人算帳,聽了郭六郎的話,不以為意說道。
「誰說我慌了!」
郭六郎如今還是很不愛看白拂那老神在在的模樣,總感覺襯托得他跟個傻子似的。
「我是還有幾個地方沒搞明白,來跟你確認一下,免得待會兒說錯話露了餡,不得不把你給請去做說明。」
他說著,翻開一個被寫得密密麻麻的小本本。
白拂翻了個白眼。
「是是,你不慌,是我慌行了吧」她湊過去,「哪裡不懂?」
「這裡,這裡,這裡。」郭六郎指了幾處,「再給我解說一遍。」
賀老夫人笑著搖搖頭,收回視線,微微凝神看向手中的帳冊。
郭六郎聽完解說便頭也不回地跑了,白拂在窗邊看了一會兒,一切進展順利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便告辭回自己院子。
這閣樓有些年頭了,還是賀老爺子在世時為賀老夫人特地建的,只因為賀老夫人愛在高處看院子裡的一池荷塘美景。
那時候的賀老夫人是個溫婉的內宅婦人,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走出內宅,成為賀家的頂樑柱。
白拂這些時日聽了更多賀家的事。
外人只知道賀家現在無人,卻不知賀家曾是個繁盛的家族,賀老夫人生有三男四女,加上姨娘生的庶子庶女,任誰都不會想到賀家有一天會無人可用。
白拂沒刻意打聽細節,只知道那些兒子以及兒子的兒子,不是死於疾病就是死於意外,外嫁的女兒也不例外。
外邊有傳言說賀家祖上失德,受了詛咒,所以賀家落了個斷子絕孫。
但從曠工和下人那邊,白拂聽到最多的是對賀家的感激與擁護。
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來的,白拂覺得賀家哪怕不是慈善人家,至少也是個良心僱主,總之與失德扯不上關係。
就算失德,也不可能死得這麼幹淨。
白拂腦子裡瞬間不受控制地蹦出幾個陰謀論,並且陰謀論的主角不是金家就是王家。
不要問她為什麼這麼篤定。
因為她也不知道,就是那麼突兀的蹦出來了,她莫名覺得這劇情有些似曾相似。
白拂拍拍腦袋。
哎,一定是小說看多了,劇情串亂了。
賀老夫人有六個外孫外孫女,郭六郎是唯一一個被接回來的,也多虧郭六郎有個不靠譜的爹,為了穩固煤鋪子的供應將他給賣了。
出了閣樓,白拂剛走到院門口,便看到一個胖乎乎的小孩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啃果子,吧唧吧唧的,看著就挺香。
那馬一看就不一般。
能騎在馬上的短腿小糰子肯定更不一般。
白拂左右望了望,沒有大人跟著,心中更生出幾分好奇,不過她又不是個孩子,看到好奇的就要去問一問摸一摸。
她禮貌笑了笑,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哎」那小孩喊了一聲。
白拂毫不懷疑這是在喊她,停了腳步看過去,一臉誇張指了指自己,「你喊我?」
小孩子小短腿踢踢馬肚子,那馬便直直朝著白拂而來。
白拂:「.」
真特麼帥有沒有?
她到現在雙手雙腳上陣還御不好馬呢!
小糰子一邊吃果子一邊上下打量白拂,那小眼神,仿佛在說,本大爺覺得你大晚上出現在這裡很可疑。
白拂任由他打量。
同時也光明正大打量回去。
他居然連韁繩都沒拉!
不過六七歲的孩子,與小思差不多年紀,這麼逆天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
白拂視線落在小糰子手中的果子上,「你吃的什麼果子?」
似乎是好東西。
小糰子一把將剩下的果子全塞進嘴裡,仿佛白拂下一秒就要去搶一般。
白拂:「.」
白拂忍俊不禁,攤攤手,「小糰子,喊哥哥幹嘛?」
「你住在這裡?」小糰子不答反問道。
白拂挑眉,「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小糰子也不惱,圓圓的臉上是與年紀不符的老成,「我也不想問,但我爹讓我問。」
白拂雙手環胸邪靠在牆上,「你爹又是誰?」
小糰子小手一指,「最高的那個。」
白拂順著小手看過去,小糰子指的是試驗場的院牆,原來是攝政王的人,白拂哦了一聲,「原來你爹是棵樹啊,你是個小樹精嗎?」
什麼鬼?
小糰子瞪圓眼,臉上總算有了點孩子該有的表情。
白拂擺擺手。
「好了,不逗你了,我要回去了。」
說罷轉身走了。
回去?
哦,那就是不住這。
排除目標,小糰子果斷拿出另外一個果子,吧唧吧唧啃果子騎著馬走了。
這次攝政王不滿足於只看郭六郎演示,等郭六郎講解完,他伸手表示自己要親自試試。
冷兵器時代,戰場就是硬度力度速度的比較,用火直接傷人的武器著實不多。
大業國有一種用竹管制成的火炮,竹管裡面裝進火藥。
戰鬥時點著,用來燒傷敵人。
也可把裝進火藥的竹管安在長矛的前段,與敵交鋒時既可收也可刺。
可惜這些是一次性的,在敵人的鐵騎進攻下根本不夠看。
這個石油火炮就不一樣了。
不僅能連續噴火,遇水不滅,還能做成小推車的形狀,高低可調,兩個士兵搭配就能輕鬆操作一台火炮。
在城守戰和水戰中,說是以一擋百都不為過。
丙大將早就按奈不住了,見攝政王都動手了,他哪裡還穩得住,也要了一台搗騰。
郭六郎額頭直冒汗。
白拂說過,這操作不好有爆膛的風險,
一個攝政王,一個大將,要是在賀家被炸死炸傷,那他的罪孽就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