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一日清晨,天氣正好——
青山林腳下的院落里,一大早便傳來猛獸的聲聲低吼聲。
「吼吼吼!……吼吼吼!」
院門口停佇著兩輛樸素的馬車,三三兩兩人,站在門口,這架勢似乎要出遠門。
「吼吼吼……!吼吼吼…!」
空曠的院落裡頭,一隻笨重的棕熊,扒拉著一身淺色衣裙的女子,坐在地上,兩隻爪子,絲毫不肯鬆開。
寧夏雙手拽著自己的褲腳,生怕它將自己的褲子都扯下來。
「熊果!快鬆手!」寧夏臉頰氣得微紅,皺著眉頭呵斥。
「吼吼吼……!吼吼吼……!」
熊果不要不要!!夏夏…!你不要走!嗚嗚嗚……
熊果一大早從山裡回來,便看見寧夏一家子,在往外搬包袱,那模樣似乎要離開。
平日裡又呆又笨的熊果,一下子變得十分精明了,知曉寧夏要離開,衝過來,扒拉著最有說話權的寧夏,一陣嚎叫。
它只是離開了三天,為什麼一回來,大家都要走了!
寧夏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只是離開一段時間,還會回來的……熊果!你鬆手,我裙子要被扒掉了!」
眼看著熊果的爪子越來越用力,寧夏嚇得抬手去拍它毛茸茸厚重的爪子。
一向溫婉淡然的寧夏,這會兒,也被熊果搞得急躁起來了……
有話好好說,別拽她裙子啊!
「吼吼吼……!!」
熊果不要不要!!你們去!我也要去!……
熊果聽不懂寧夏話里的意思,只知道她要離開,耍著性子也要跟著。
旁邊被寧夏制止不准上前的凌淵,皺著眉心,將追風手裡的長劍拿過手,就著劍柄,凌空划過……
「啪!」劍柄砸在熊果的兩隻爪子上,那帶著劍意,凌厲的力道,成功將熊果的手擊退。
緊接著,熊果震天的嚎叫聲,響徹整個院落……
「吼吼吼……!!吼吼吼吼!!」
寧夏無奈地站在一旁,耳朵都要被震聾了。
凌淵上前,護著寧夏後退了兩步。
他雖聽不懂熊果在說些什麼,大致從它的舉動神態中,大概也知曉它的意思。
寧夏抬手將凌淵的手臂拉住,遞了個莫急的眼神。
凌淵抿著唇,面色沉了下來,黑著臉,滿臉不高興。
家裡的五個崽子好不容易長大了些,不粘人了,怎麼這回,連頭熊,都要粘著他媳婦……
「吼吼吼吼……!!」
熊果耍賴地癱倒在地上,翻來覆去,來來回回,滾了好幾圈,身上光滑的毛髮,都沾滿了灰塵,活像是鬧脾氣耍賴的熊孩子。
熊果他打我!他打我!我生氣了!!嗚嗚嗚嗚……
在場只有寧夏一人能聽懂她的話,聽著它百般耍賴的吼叫聲,眼裡染了層笑意,她抬手示意一旁站遠的白芷來,低聲叮囑了幾句。
白芷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廚房走去,不一會兒,手裡端著一個簸箕,上面擺滿了好些香糯的甜糕。
寧夏將簸箕接過,放到熊果面前,低聲安撫道,「好了好了,別鬧了。這些都是好吃的,要不要?」
熊果一見到好吃的,便停止了嚎叫聲,低低嗚嗚地哼了好幾聲,寧夏都好脾氣地應著。
熊果有被寧夏這輕緩的態度安撫到。往日裡,這人類總是對它大喊大叫的,從來沒有,這般好脾氣地跟它說話,難得被區別對待,熊果情緒緩和了不少。
加上一旁的凌雲,也在邊上安撫保證,熊果這才消停了下來,睜著一雙暗灰色的獸眸,邊啃甜糕,邊委屈又不舍地看著寧夏和凌雲。
凌雲心軟,小聲地保證了好一會兒。
鬧騰了好一會兒,寧夏都出了身汗,招手讓三個孩子上了馬車,又細細叮囑了一番白蘞和白芷,才隨著凌淵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追風與寧三在前頭趕車。寧大和阿溪、白蘞、白芷,都留在院子裡。除了看守院子外,家裡的農田菜地,都要有人打理。
凌淵與寧夏一輛馬車,另外一輛馬車,三個少年一輛馬車。
因為第一次出遠門,三個少年表情都有些興奮,對未知的世界,感到新奇。
這也是寧夏來到這個異世,第一次走出青山林這一偏遠的地帶,心底說不出的感覺。
馬車搖搖晃晃朝著山間小道,穿過層層疊疊的山巒,一路向西,離開了熟悉的地方。
…
金聖國,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的皇城,原所有人都以為,被安康郡主看上的探花郎,不出意外,應當就是駙馬爺了。
可等啊等,這一晃,半個月都過去了,陛下的聖旨遲遲不下,安康郡主也沒有鬧騰,安靜得厲害。
而探花郎,成功進入了朝堂,封得了一官半職,入職戶部,連府邸都分配下來了……這事兒,就好像……是假的一般。
難不成,安康郡主看上的不是探花郎,而是旁人?
可,今年的狀元郎已經年過半百,一舉高中後,被太傅收入麾下,進了御學院。而,剩餘的榜眼,是個瘦瘦小小,看起來十分清秀的一個男子,也不像是安康郡主能看上的啊……
皇城各處,眾說紛紜,外人都不知曉,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唯有當事人知曉。高傲的安康郡主,更不可能將這事傳出去。
這議論來議論去的,這探花郎都在朝堂裡頭得到皇上的賞識了,眼看著要重用的意思。旁人看著,都要按捺不住,要拉攏的意思……
京都南巷,大大小小的府邸相連,緊密有序,這邊遠離東街那邊的熱鬧,這邊大多數都住著京中的朝臣貴人,進出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處不顯眼的府邸裡頭,僕人鮮少,裡頭曲折迴廊,亭閣流水,環境幽美靜謐。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拐角出現,遠遠便瞧見,半躺在搖椅上,搖扇悠閒,一襲錦袍,悠哉悠哉的少年郎。
「外面都亂成什麼樣了,你倒是悠閒。」
凌義提步走來,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翹著二郎腿,悠閒不已的少年,聽到熟悉的聲音,翻身坐了起來,扭頭朝著聲源看了過去,眉眼一彎,笑了開來,調侃道,
「你不是惱了我,半個月不肯見我,怎麼又肯見我了?」
凌義抿唇看著他,沒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