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姐,你哭什麼?」
妙妙「嗤」地笑了,可是眼睛如同失控的水龍頭,還在系統的作用下拼命流淚,她努力彎起一個巨大的笑容,又哭又笑,淚流滿面地看著他。☞💔 ☠🌷
慕聲愣住,低眼望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嗚……太感人了……」她乾脆捂住眼睛,放任眼淚如洪水泛濫。
慕聲臉上的笑僵硬了。透過指縫,妙妙看清了他的表情。
那雙黑潤潤眼睛望著她,滿眼都寫著「腦子有病」。
慕聲站定不走,等著她把手放下來。他慢慢蹲下來,一張俊俏的臉靠近了她,近得可看見他根根上翹的睫毛:「感人?」
「嗯……」妙妙點了兩下頭,又向床榻上執手相望的二人投去艷羨的眼光,「倘若我與慕姐姐一般幸運,能有柳大哥那樣的愛人,那就太幸福了……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良人啊嗚嗚嗚嗚……」
淚珠從指縫裡滑落,凌妙妙用浸足了水的眼睛,從指縫間偷偷觀察他。
慕聲多疑。到了這一步,與其遮遮掩掩惹他猜疑,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全部展露出來。
只不過她說著說著,反而帶出幾分真情實感來。
想她凌妙妙在真實世界,一個花季少女,新鮮的像樹上掛下來的青果兒一樣,長到二十歲還是無人問津,被系統選來配給大魔王,多麼的可悲!
慕聲微微蹙眉,原因是誇讚柳拂衣觸到了他的逆鱗。
但他眼裡冰冷的殺意如被風颳散了,逐漸轉變成促狹的笑意。
他慢慢伸出手指,有意地觸上了妙妙的唇。
柔軟。冰涼。
妙妙宛如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渾身僵硬,只能感覺到他冰涼的指尖從她的下唇角開始,沿著唇形一路勾勒,最終停在了唇珠上,手法輕柔,宛如情人之間的曖昧的小小意趣。
凌妙妙渾身汗毛倒豎,聯想到殺人分屍前的比劃。
「凌小姐抖什麼?」
他無辜地抬起眼,抬手為她展示指尖鮮艷的一抹紅,「你的胭脂塗到外面去了。像是剛吃了小孩。」
說罷,他露出一個笑容,像是一個明朗又頑劣的少年與她開玩笑。☮♕ 💘ඏ
凌妙妙的臉瞬間漲紅。
該死的柳拂衣,看著她出醜好幾個時辰,也不知道提醒她一下嗎?
捉弄夠她的慕聲站起身來,丟給了主角鴛鴦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離去,發梢無比青春地躍動了一下。
第一次與黑蓮花交鋒,妙妙已經汗濕後背。
終極目標是攻略他?
算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自打凌妙妙穿過來,她一舉一動都容易引起丫鬟們的圍觀。
太倉郡是魚米之鄉,產的水稻顆粒飽滿,粒粒分明。太倉郡小姐的待遇實在優厚,晶瑩剔透的精米蒸得軟硬適中,上面還撒了芝麻粒、花生碎,滿口生香。
菜品就更不用說了。凌虞才十六歲,就有自己的廚子,頓頓飯四菜一湯,珍饈點心變著花樣兒做。糖醋魚用的是最新鮮的鱸魚肉質鮮嫩;龍井蝦仁更是絕妙,清明前後的龍井茶氣味幽香,毫不逾矩地襯在飽滿的蝦仁下面,吃多少都不會膩。
妙妙胃口好極了,面前的米飯碗迅速見了底,露出細膩瓷底上一朵精緻的紅梅來。
她把碗一推,奇怪地發現旁邊的兩個大丫鬟都呆呆地盯著她看。
妙妙:「看我幹嘛?添飯啊!」
丫鬟甲接過她那隻圓溜溜的小瓷碗,喜滋滋跟丫鬟乙咬耳朵:「小姐胃口好了?往常不是只吃一兩飯還發愁嗎?」
凌妙妙耳朵卻尖,瞬間就變了臉色:「開玩笑,一兩飯怎麼夠吃呢!」
一兩飯,也就是食堂阿姨半大勺的量。
凌妙妙終於知道為什麼凌虞這麼瘦了,大中午的,連一兩飯都吃不下去,長此以往,可不得修仙?
與男女主角感情線無關時,系統會在角落裝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造作。
這一點讓她感到相當滿意。天天殫精竭慮地完成任務,要是連吃也吃不飽,實在是沒法活了。
她招來機靈的丫鬟甲,將手臂親昵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個……廚房蒸米飯,是不是都用那個……」她斟酌了一下用語,比劃道,「一個盆?」
丫鬟甲愣了片刻,也跟著比劃了一下,「好像是有……一個盆。」
主僕二人對視數秒,凌妙妙欣慰地笑了:「那就好,下次吃飯,你把那個盆給我端過來擺在桌上。我添飯方便,看起來心裡也踏實。」
丫鬟甲:「……」
郡守小姐的丫鬟們發現,自家小姐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從前的小姐陰陰鬱郁,自憐自傷,吃得少,睡得也不安穩,話少得可憐。脾氣陰晴不定,見生人總是畏畏縮縮的。
現在的小姐不僅飯量大漲,一睡睡到日上三竿,還愛說愛笑,有時候甚至爆發出驢叫一樣的笑,察覺到旁人驚恐的表情後,立即掩住口正襟危坐。
小姐對此的解釋是:經歷了生死一線,你會發現,淑女端莊、主人架子和那些傷春悲秋的小情懷都沒什麼用,活得好才是真的好。
雖然聽不太懂,但是似乎挺有道理。
總之,狐妖風波過去後,凌虞突然變成了一個極度惜命、積極向上的小姐。
凌妙妙用宿命洗腦法說服了周圍的丫鬟後,動作又大了起來,開始在晨光熹微的時候繞著後園晨跑了。
天光還沒有大亮,霧氣茫茫,庭院裡的矮樹叢烏烏的一片,在白霧裡若隱若現。
凌妙妙正跑得氣喘吁吁,迎面裝上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竟是迷迷糊糊起來小解的太倉郡守。
凌妙妙差點驚叫出聲。眼前那胖子爹顯然一肚子起床氣,揉著自己被撞痛的胸口,怒吼:「什麼東西大早上的亂竄?」待眯縫著眼將眼前人看清楚了,吃了一驚,「呦,乖寶兒?!」
方才擺老爺架子罵人的郡守瞬間軟了下來,又是拍她的肩膀,又是摸她的腦袋,語氣聽起來急得要哭:「兒啊,撞痛了沒有?」
凌妙妙哭笑不得地扒拉下來他的手,叫道:「爹。」
郡守這才定下神來,看著妙妙熱氣沸騰的小臉和一身男式綢褲,吃驚道:「兒啊,這是幹什麼呢?」
「爹,我晨跑。」
「晨跑?」郡守嘴裡像是吞了個雞蛋。
「嗯……我鍛鍊身體。」
郡守想了又想,陪著笑、非常小心地勸道:「寶兒,你身體不好,早上多睡一會兒,等中午天氣暖和了,讓丫鬟們陪著你一起跑好不好?」
「……不好。」妙妙氣笑了,熟練地對著家長滿口忽悠,「爹,一日之計在於晨,我吸收天地精華,有助於養身體的。」
「哦——」郡守和所有容易被子女忽悠的父母一樣,聞言輕易地放下心來,一臉欣慰與信服交織的表情,「妙妙,你跑,要堅持跑。」
他看一眼妙妙的綢褲,堅定道:「別穿這個了,爹爹明兒叫人給你做條新褲子,上面有碎花兒的,可好看。」
妙妙哭喪著臉:「謝謝爹……碎花還是不要了吧……」
郡守笑得雙下巴都出來了,眼睛旁邊全是褶子:「好好好,那要大花兒的,大紅花兒,襯我家乖寶兒。」
妙妙:「……」
柳拂衣忙於照顧受傷的慕瑤,主角鴛鴦躲在房間卿卿我我,慕聲則忙於在外採藥,三個人一時間都銷聲匿跡。
這兩天沒有任務,凌妙妙樂得輕鬆自在。早起晨跑,早早睡覺,過得比之前的任何一年還要規律。
這一日,在熹微的晨光里,凌妙妙遇上了早歸的慕聲。
清晨的霧氣沾染了他黑亮的發梢,化作朦朧的濕氣,少年的發尾搖搖晃晃,背上輕巧巧地背著個竹筐,笑盈盈地繞到了她面前:「凌小姐?」
「哎?」凌妙妙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待看清來人,吸了一大口冷氣入肺腑。
他的眼眸在迷濛的霧氣中顯得潤澤,清水洗過的琉璃一般,倒映著微光,立在那裡,像是破除黑夜而來的一抹晨曦。
「凌小姐這是……」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從她臉上下移,落在了她畫著紅色大花的新綢褲上。
「哦,晨跑。」她面不改色地回答,有些緊張地一口氣背出了解釋了無數遍的詞,「一日之計在於晨,我吸收天地精華……」
「噗。」
妙妙一下子結舌。
黑蓮花笑了,黑蓮花竟然笑了!
她不知所措,滿腦子只剩下這一行彈幕刷屏。
慕聲微微抬起笑彎了的眼睛,認真地盯著她熱得紅撲撲的臉:「凌小姐又不是朵靈芝,吸收得了天地精華嗎?」
慕聲一笑,便是妖花綻放,眼尾、嘴角、臉頰都在張揚著美麗,還是一種由衷愉悅和快活的、積極正面的魅力。
凌妙妙尷尬地解釋:「總有好處的,至少下次遇見妖怪,我能跑得快些。」
提起「妖怪」,慕聲眸中神色瞬間冷淡了幾分,但他面上仍然笑意盈盈的:「說起妖怪,倒是讓我想起來一件事。阿姐遇險的那一次,柳拂衣用通訊符聯絡我……」
他看著凌妙妙的臉,笑道:「那張通訊符,怎麼會在凌小姐手上呢?」
凌妙妙心裡「咯噔」一下。
就知道黑蓮花不會白找她搭訕,他勢必有備而來,有話要套。
「有什麼奇怪的,是我讓他聯絡你的啊。」
「哦?」慕聲微微垂眸,「你怎麼知道阿姐會有危險?」
凌妙妙看著他的眼睛,心裡直打顫,仍然一鼓作氣地說了出來:「我不知道慕瑤會有危險,只是你們將一個有傷的女孩子一個人留在屋裡,完全是給人可乘之機。」
她的語調低下去,最後變成了不好意思的嘟囔:「我覺得不放心,讓他去看看他又不去,只好讓他叫你……」
慕聲神色稍有緩和,妙妙甚至在他眼中看出了一絲奇異的期待:「阿姐不是普通的女孩,她可是慕家的捉妖人……」
凌妙妙不贊同地打斷:「那又怎麼樣,就算她再厲害,受了傷,也一樣需要人保護。」
話語一出,她瞬間後悔起來。
這語氣對於一向唯唯諾諾的凌虞來說,是不是太強硬了些?
左等右等,沒等到系統的提示。她只好觀察慕聲的臉色,見他聞言微微出神,長睫一動不動,臉上竟然顯出了幾分堪稱溫情的意味。
妙妙對他的感情變幻一無所知,只覺得不敢置信,盤問就這樣結束啦?
黑蓮花真是喜怒無常。
逐漸亮起的日光中,慕聲的視線再度集中在妙妙腿上一朵朵火紅的大花上,花心還是耀眼的黃色,是市井婦人最喜歡的式樣——熱鬧,鮮艷。
卻看見她炫耀似的踢了踢腿,那可笑又艷俗的花兒就跟著亂顫,褲腳掀起來,若隱若現地露出雪白的腳踝。
女孩兒的神色興沖沖的:「我爹爹選的料子,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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