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替嫁(四)

  柳拂衣滿臉嚴肅地操控著空中的九玄收妖塔,汗滴順著脖子往下淌而不自知。|!¤*'~``~'*¤!| 6❾𝔰ħ𝓾x.𝕔Ⓞⓜ |!¤*'~``~'*¤!|

  雲層中間,慕聲動作太快,以至於圍觀群眾只能看得見一抹淺黃晃來晃去,他借著炸火花劈開一條路,靠近了慕瑤,脫了右手腕上的一個鋼圈,朝著水鏡一砸——

  那鋼圈有如哪吒的乾坤圈,瞬間便將水鏡打散開去,又變作呼啦圈大小,撲過去纏套住了水鏡。

  水鏡被套在圈中,掙扎不過,左右扭動,想要漲開撐破這不起眼的小圈,卻如同膨脹的氣球被扼住了脖子似的,被死死套住不放。

  收妖塔光芒越來越灼熱,負隅頑抗的水鏡在巍峨的塔身面前,落魄得像一尾泥鰍,拼命甩尾也擺脫不了被吸進塔中的結局。

  收妖塔完成了任務,原地打了個轉,滅了燈光,搖搖晃晃地縮減身量,又變回小巧玲瓏的模樣,一溜煙浮到柳拂衣身邊來,好似邀寵的小狗。

  柳拂衣此刻顧不上嘉獎它,他面色蒼白,眼睛片刻不離地盯著慕聲懷裡的慕瑤。

  慕聲攔腰抱著慕瑤,從空中慢慢墜下。

  遠看上去是道猛得不行的小旋風,離近了才發現他有多狼狽:衣服劃破了數道,臉上也掛了彩。

  妙妙打起精神來,借著燈籠發出的暖黃微光,仔細地打量了一回慕聲。

  慕聲是浮舟筆下男主中的一股清流,他不穿白衣也不穿青衣,英雄救美一出場,穿著少女才會穿的鮮亮又柔軟的鵝黃色。🐊👑 ❻➈𝕤卄υ乂.𝔠𝓞ⓜ ♣♡

  這鵝黃很淡,引人注目又不至於搶眼。沿著衣領邊緣掐了一道黑色的邊,剛硬又霸道,這衣裳穿在他身上,竟然不顯柔,只顯俏。

  不僅如此,他還扎了個高高的馬尾,從正面可以看到尾端的白色髮帶恰到好處地點綴在發間,一股由內而外的少年氣,猶如玻璃碗裡的檸檬香。

  他的頭髮極黑,額前碎發微捲曲,自然地向兩邊分開,露出漂亮又柔和的美人尖。額頭白皙,抬眼向上一看,黑眼珠極亮,如湖水中完整地倒映出兩枚月亮。

  妙妙嘆了一回,中分和美人尖實在是絕配。

  又暗自嘆了一回,慕聲與她想像中完全不是一個模樣。

  浮舟大部分筆力集中在柳拂衣身上,寫他柔和又寂寞,冷淡又多情,力圖用大量的外貌描寫突出男主角多變又奇異的魅力,以至於妙妙見到柳拂衣,第一時間就能對號入座。

  相比之下,可憐的男二號慕聲連外貌描寫都沒有幾句。

  要不是黑蓮花使用了自家絕技炸火花,暴露了身份,她根本不相信,眼前這少年就是慕聲。

  她以為,作為一朵合格的黑蓮花,會是那種不顯山不露水、低調又陰沉的氣質。

  眼前這個少年遠遠走來,發尾露出個尖兒,上下擺動,使人聯想到初春第一朵鵝黃的迎春花,或是柳條上剛發出的嫩芽,或者,飽滿的橘子咬下去的一口汁水迸濺。

  這樣的人竟然是個病嬌、人格分裂、心理變態,像是一朵內里早已壞死的鮮花,這怎麼能不讓人絕望?

  慕聲和柳拂衣已經爭執起來。

  「我不過出門采個藥,阿姐就能出事,你到底是怎麼看的人?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陪著她,別丟她一個人,你……」

  「阿聲……」慕瑤虛弱的聲音響起,她躺在西廂房的床榻上,伸出纖細的手臂,拉住了慕聲的袖口。

  方才還滿臉戾氣的慕聲瞬間變了臉色,溫柔地看嚮慕瑤,「阿姐,疼嗎?」

  他瞪圓眼睛,長睫根根分明,彎出一個帶韌性的弧度,烏黑的眼珠反射出慕瑤的臉,那樣無辜的神色,好像受傷的不是慕瑤而是他。

  凌妙妙讓這轉變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慕聲皮膚白,像是剔透的白玉,臉上的血道子便顯得格外突兀,觸目驚心。

  慕瑤看著弟弟的臉,冷淡如她,也被逼出了一絲笑意:「我沒事。」

  「可是我痛……」慕聲抓住她的手不放,將其貼在臉上,竟然撒起嬌來。

  慕聲生了一張精緻的臉。

  到底沒有血緣關係,姐弟二人雖然都很美艷,但不是一種美法。慕瑤的美讓人想起山巔上潔白的積雪,清冷疏離,孤傲高潔。

  慕聲則恰好相反。他是一朵帶毒的花,眸中含情,有一種介於少年和少女之間的青春又墮/落的昳麗,能引誘人沉/淪。

  慕瑤咳了兩聲,對眼前的撒嬌視而不見,冷淡地抽回手去:「疼就回去上藥,還有力氣在這裡大呼小叫?」

  善良純潔的慕瑤,以為自家向來乖巧的弟弟是一時炸了毛才對柳拂衣咄咄逼人,覺得他不講禮貌。

  慕聲怔了怔,輕飄飄地看了柳拂衣一眼,眼中的威脅意味一閃而過,馬上又被一副委屈的神情取代。長睫傾覆下來,宛如扇子叢沒精打采地扇不起來,

  「阿姐,我不是故意發火的……今天要不是我趕回來,你差點出事了!我都告訴過他不要把你一個人丟下了,一時片刻都等不了嗎?」

  柳拂衣站在一旁,心疼地注視著慕瑤,滿眼隱忍的自責。

  「好了。」慕瑤揉著太陽穴,耐心道:「是我讓拂衣去的。我本就沒什麼事,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看著。拂衣是想快點把大妖捉住。」

  「捉妖比姐姐的命還重要嗎?」慕聲氣得狠了,驟然抬高了聲調,「他把你一個人放在房間裡,姐姐你一點也不怪他嗎?」

  他瞥了柳拂衣未來得及脫掉的喜服,恨恨道,「他跑去和別的女人成親!」

  「慕聲!」慕瑤終於怒了,「都說了拂衣是與我知會過的,成親只是做戲,你怎麼不依不饒?」她吸一口氣,「爹娘是怎麼教你的?除魔衛道之家,怎能出貪生怕死之輩?」

  慕聲氣得心火旺盛,咬著牙退了兩步。

  柳拂衣忍不住撲到床邊將慕瑤抱在懷裡,閉上了眼睛:「瑤兒,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慕瑤一腔怒火瞬間化作似水柔情,她捧著拂衣的臉:「別自責,拂衣,顧全大局是對的,阿聲也是氣急了……」

  二人額頭相抵著,開始纏纏綿綿訴衷情,聲音越說越小,最後變做了耳語。

  凌妙妙偷眼看著僵硬地站在一旁的、手握成拳的慕聲,幸災樂禍:倘若憤怒能化作火,慕聲此刻絕對能把整件屋子都燒了。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了,又咸又苦的液體流進了嘴裡,她一抹臉,竟然摸到了一手眼淚。

  怎麼回事,她居然在不受控制地流淚!

  妙妙拼命回憶原劇情:追著拂衣跑到西廂房的凌虞看到主角鴛鴦秀恩愛,心知嫁給心上人的夢想破碎,當即站不住了,靠著牆坐下來,在角落默默流淚。

  凌虞的失望的神色被站在一旁的慕聲收入眼底。

  黑蓮花對於人情世故是多麼體察入微,他一下子看出了凌虞少女懷春的小心思,瞬間對她產生了懷疑。

  也就是說……

  鵝黃衣衫的少年轉過身,一步一步朝角落裡的她走來,他的眼珠烏黑,水潤潤的,宛如一片波瀾不興的湖。

  他的眸光落在妙妙淚痕斑斑的臉上,輕巧地打量了一番,眉角輕輕一壓,飛快地閃過一絲冷淡的殺意。

  隨即,似笑非笑地抬了眼:「凌小姐,虎口脫險如此幸運,不知你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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