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潘月就醒了。
她一動不動裝睡,她不想讓周英傑知道自己要去醫院。她緊閉眼睛,思考一會要去掛什麼號。
「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身後,乍響起周英傑的聲音。
潘月翻了個身,睜開一隻眼睛看去。周英傑就站在床前,正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
「誰說我要去醫院,我好著呢。」
話剛出口,又是熟悉的疼痛感襲來。潘月額頭上滲出汗珠,她裝作氣哄哄的轉過身,順勢把額頭上的汗珠擦去。
「行了,你趕緊走。我要睡覺。」
周英傑以為潘月在使小性子。
畢竟,誰摔成這樣,心裡都不會舒服。
「好,你休息吧,今天就別去上班了,我中午回來給你帶飯。」
潘月心中一暖,躲在被窩裡「嗯」了一聲。
屋外,周英傑關門上班去了。潘月偷偷摸摸地溜起來穿衣服,她見周青青沒醒,她加快動作,就像做賊似的出了家門。
醫院。
潘月諮詢了一下護士,掛了一個腦科。
腦子有病了?
潘月壓著緊張又悲涼的心,哆哆嗦嗦的來到腦科的專家門診。她站在門前,敲響了專家的診室大門。
「進。」
潘月推開門,往裡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潘月正懟上魏淑芬的眼睛,魏淑芬用手撐頭,正坐在醫生對面的桌邊唉聲嘆氣。
醫生問潘月:「同志,你什麼毛病?」
潘月捏著病例,
「頭疼。」
醫生毫無預兆的笑了,
「這是怎麼了,今天一大早,都是犯頭疼病的女同志。」
魏淑芬冷下臉。
「我頭疼是神經性的,家事所累。有人就不一樣了,說不定是因為做了什麼虧心事,遭了報應。」
啪嗒!
潘月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了出來。
她快速轉身,離開了診室。
醫生對面,魏淑芬坐不住了,她轉身看看門口,焦急的目光又落在醫生的處方上,
「大夫,藥開好了麼?」
「別急呀,人家女同志都沒著急。」大夫正要夸潘月有耐心,再抬頭找人的時候,門前已經空了。
醫生扶了扶厚眼鏡,
「咦?人呢?」
魏淑芬一把抓過自己的病歷,
「早走了。」
撂下這句,魏淑芬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此時,潘月已經下樓,她站在醫院的大門口,不知道自己是該去上班,還是該回家休息。
「到你了,你看病。」
身後,響起魏淑芬冷冷的聲音。
潘月轉過身,有些無地自容。
「我還是先走吧,我怕你頭疼。」
潘月剛走出兩步,魏淑芬的身影攔了上來,她的聲音帶著埋怨,「怎麼,說你兩句你就不願意了?我被人瞞著這麼大的事情,我還沒生氣呢!」
看上硬邦邦的話,內核卻已經軟了。
「我是生氣!我生氣事情發生這麼久了,你就不去找我解釋一下。」
……
潘月嘴角繃得筆直,內心已經熱浪翻滾。
她低著頭,又羞又愧。
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現在解釋,還來得及麼?」
魏淑芬攥著病歷,抱著手,「你說說,我聽聽,原不原諒你就不一定了。」
潘月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她幫助劉小倩,純屬是覺得她生活困難,並沒有撮合他和韓忠的意思,也沒有二選一站隊的問題。
「你也許不信,我和劉小倩的聊天話題,基本是在賺錢這一件事上。」
良久,魏淑芬噗嗤一下笑了。
「我信。」
……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潘月的頭疼,奇蹟般的消失了。
她錘了錘腦袋,一時間驚得無話可說。人世無常,就在昨天,她還以為自己要被消失了,可就在魏大姐和自己和解的一瞬間,頭疼瞬間消散!
潘月狠狠吐出一口氣。
感謝老天爺,老天奶!
既然沒病,也就不用留在醫院。
潘月心情大好,買了些菜,她準備中午給魏淑芬做飯吃,兩人好好說說話。可是兩人剛回家不久,周英傑就火急火燎的敲開魏淑芬的家門。
「英傑?」
魏淑芬轉身看了一眼潘月,帶著神秘的笑,
「月兒,你男人來了!」
周英傑臉色炸紅,他也顧不上問魏淑芬和潘月怎麼和好了。他神情焦急,「魏大姐,趕緊跟我去前進路派出所,韓政委正往那邊趕。」
-
三人一起下樓。
路上,周英傑說出事情經過。
就在剛剛,韓政委打定話去了韓忠的部隊,調查兒子最近的情況。但是,部隊給了他一個驚天消息。
「韓忠已經轉業,不在部隊服役了。」
乍然聽見這個,魏淑芬頓住腳。
她腿一軟,整個身子栽了下去。潘月眼疾手快,一把托住魏淑芬。
「老韓去派出所做什麼啊?他,韓忠在派出所犯事了?!」魏淑芬眼角通紅,整個人即將虛脫。
周英傑連連搖頭,
「不是不是,韓忠轉業去了前進路派出所。」
再次聽見這個名字,潘月瞬間想了起來。前進路派出所,不正是周英傑「宣講」經濟政策的派出所麼?
他們趕到時,派出所里亂成一片。
韓政委穿著軍裝,把穿著警服的韓忠按在宿舍里,兩人在宿舍里爆發激烈爭吵,看上去臉紅脖子粗的。
走廊上圍了十幾個警察,大家紛紛議論兩人的事情。
「我看,就是父子。」
「沒錯。韓忠好像犯錯了。」
周英傑給魏淑芬開路,他聲音特別富有磁性,
「同志們,讓一下,讓這位大姐先進去。」
又來了一個軍人?
警察們站在原地,目光紛紛落在這個軍人身上。周英傑身高腿長,長相俊朗,原本就非常吸睛。
加上他來過這個派出所,警察們有人一眼認出了他。
「誒?這不是上次那個同志麼?」
「就是他,對中央政策很有研究的這個。我說看他器宇不凡呢,果然就是軍人呢!」
有周英傑開路,魏淑芬很快擠進房裡。
韓衛國揪著韓忠的衣領,
「說!你為什麼背著我轉業,你不知道麼?我和你叔叔已經商量好了,你的工作單位也定下來了!你讓我怎麼做人!」
韓忠被揪住領口,勒得滿臉漲紅。
「爸,我不想出人頭地,我只想在江城過小日子。」
霎時間,韓衛國揚手一個巴掌扇在韓忠臉色,
「蠢貨!你為了個垃圾,自毀前途!」
韓衛國雖說是政委,但常年在一線工作,身強體壯。他給韓忠一巴掌,和挨了職業拳擊手一巴掌不相上下。
韓忠被打的兩眼冒金星,癱倒在床上。
魏淑芬心疼壞了,她狠狠推了一把韓衛國。
「老韓!你犯渾,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把我兒子打壞了,我就要跟你離婚,咱這個家就算是散了!」
說完,魏淑芬抱著韓忠哭起來。
床邊,韓衛國解開衣領上的扣子,氣得心口顫抖起來。
「你就慣著他!」
一旁,潘月看的驚呆了,她臉色發白,站在周英傑身後,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周英傑把警察都推出去,
「同志們,都去工作吧,這是人家的私事。」
周英傑很貼心,帶著潘月走出門,反手關上了房門。他守在門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屋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魏淑芬抱著韓忠,「現在你能咋樣?韓忠已經轉業了,工作也已經定下來了。我看就這樣吧,木已成舟。」
……
潘月站在門口一臉狐疑,裡面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扯了扯周英傑的袖子。
魏大姐變得好快……
當初,所有人都知道,韓家為了讓兒子轉業去京城上班,花了大力氣。現在韓忠自作主張,轉業到派出所工作,韓政委氣得要死,魏大姐卻坦然接受了?
周英傑看懂了她的眼神,
「誰家媽媽不想讓兒子留在身邊呢。」
霎時,潘月心中暖了一下。
周英傑看上去冷冰冰的,就像冷血動物。又是毒舌,又是毒蛇。誰曾想,他心思這麼細膩。
轉念,潘月想到一件事。
原書里,作者對周英傑的家事交代不清。只是一筆帶過提了下,周英傑母親生周青青時,難產死了。
沒幾年,父親舊傷發作,也去世了。
想起男主人設,潘月忍不住唏噓。
她脫口而出,
「你呢?你想你媽媽麼?」
周英傑眼中帶著一絲異樣,很快隱了去。他壓低聲音,
「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潘月搖了搖頭,
「沒事,我只是想我媽媽了。」
潘月對媽媽的稱呼,從媽媽變成了媽,現在又變回到媽媽,她是真的想媽媽了。
提起潘月的媽媽,周英傑眉頭微微一挑。
他對於潘月家事,了解很少。只是父親在臨終前,和他交代過,不要問潘月任何關於母親的事情。
或許,是有什麼不好的回憶吧。
和潘月接觸得越久,周英傑就越想了解潘月的家庭。
「你媽媽,是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