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沒看成。
半夜,嚇壞了的周青青早早睡了,潘月把手從周青青懷中抽回。她回到客廳躺在沙發上,來回翻帶魚。
不論她怎麼翻身,她總感覺沙發上有發燙,潘月覺得自己要被煎熟了。
咔……
溫暖的光線,從周英傑房間裡瀉出來。
暖光擠走冷冰冰的月光,周英傑光著腳走到潘月身邊,他緩緩蹲在沙發前。
「沒睡?」
他聲音極富磁性,沉穩而有力,就像在胸腔里塞了一根單簧管。
潘月的臉對著沙發靠背,沒有言語。
周英傑乾脆盤腿坐下,身子前傾,把臉湊得更近一些。潘月感覺後背熱烘烘的,仿佛有人整蠱自己,在盛夏生了一個煤爐子。
她翻身坐起,往後靠了一下,
「太熱了,你離我遠一點。」
周英傑起身,乾脆坐在沙發上,湊得更近一些。
「明天,我陪你去解釋一下?」
原本在心裡煎帶魚,已經夠讓他受的了。現在周英傑把帶魚拿出來,擺在面上,兩個人一起煎魚,潘月仿佛聽見了烹油聲。
滋滋啦啦!
她頹了。
潘月不耐煩的搖了一下頭,
「你就別管了,這件事確實是我理虧。但,最要命的是,這件事已經把你連累進去了。」
周英傑伸出手,在潘月頭上輕輕一揉。
「我不怕連累。」
……
潘月頭皮一緊,
「我怕。」
周英傑淡然笑了。
「你就更不需要怕了。有我呢。」
說完這句話,周英傑又在潘月頭上拍了一下,轉身回屋睡覺去了。潘月痴痴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晚上的事情就像毒藥,再次襲上潘月的心頭。
她抱著被子,遮住臉。
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第二天,周英傑趁著上班的空擋,去報社找到了魏淑芬。
魏淑芬好像早有準備,臉色冷得嚇人。
她放下澆水壺,
「周參謀,什麼都不用說,以後我們兩家就只是上下樓的關係,再不用接觸了。」
此時,周英傑很能理解潘月的心情。
原本兩家好得像一家人,現在突然就不來往了。不管是真誤會,還是真背叛,換作誰都受不了的。
「魏大姐,過程我就不說了,昨天韓忠應該都告訴你了。」
周英傑從未經歷過內宅的事情,毫無經驗,但是為了潘月,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他盡全力拿捏好說話的尺度,
「潘月真的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魏淑芬一言不發,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小周,你走吧,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到潘月的名字。」
……
失敗了。
周英傑只能退回到門邊,他默默站了兩秒鐘,默然轉身離開。
「小周,你變了。放在幾個月前,我想這件事你聽都不願意聽。現在,你暖多了。」
魏淑芬擠出一份笑,準備關門。
周英傑眉頭一皺,似乎想起來了一件事,他單手抵住門,
「魏大姐,我想問問,你昨天出現在電影院門前,是偶然麼?」
魏淑芬眼中顯出無奈的神情,他離開門,示意周英傑進來。魏淑芬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掏出一個信封,扔在桌上。
「喏,就是這麼知道的。」
展開信,周英傑只看了一眼筆跡,心裡有數了。
-
潘月站在腳手架下,她仰望了一眼兩三米高的架子,一陣頭暈目眩。
昨晚沒睡好,今天工作都成了問題。
「嫂子。」
韓忠緊抿下唇,出現在腳手架附近。
看見韓忠來了,潘月心中反而釋然,她放下顏料桶,把韓忠帶到了背陰的地方。
她問出了心中疑惑。
「你總是請假,一直跟著劉小倩,部隊那邊真的不要緊麼?」
韓忠笑得疲憊。
「我已經轉業回江城了。這兩天就要去工作了。」
這句話,震得潘月頭暈。
魏淑芬對韓忠的規劃,是轉業到京城工作,韓忠在京城有個叔叔,已經把他轉業的單位都安排好了,準備年底辦事。
「你回江城了?!」
潘月震驚,「你爸媽知道麼?」
韓忠苦笑,
「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們知道會殺了我。」
潘月扶著額頭,差點氣得厥過去。
「你乾脆殺了我好了……你跟我說幹啥?!」
潘月抽了抽鼻子,指尖狠狠嵌進身後的牆裡,她都要急哭了。
她現在又知道了韓忠的大秘密,告狀吧?自己干不出來這種事,不告狀吧,自己算是再次背叛了魏大姐。
潘月深吸一口氣,所謂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就這樣吧,愛咋咋地!
「說吧,你找我啥事?」
韓忠一臉歉疚,
「嫂子,我就是想和你道歉。昨天的事情難為你了。還有小倩那邊,我已經和她過了,現在鬧成這樣,我們都欠你的。」
潘月趕緊劃清界限!
自己的初衷不是撮合他們,而是覺得劉小倩可憐。
「不,沒人欠我的,是我自找的。我幫劉小倩也不是為了你,我幫她是她生活確實困難,值得我背叛你媽去幫他。」
潘月耷拉著腦袋,轉身離開陰涼處。
身後,留下韓忠進退失據。
坐在辦公室里,潘月情緒低落。
任憑張瑤瑤怎麼逗她,潘月的臉僵住了,就像糊了一層蠟,連苦笑都笑不出來。
當晚,潘月騎車回家時,心不在焉地摔了一跤,胳膊肘和膝蓋上全擦破了皮。
她一瘸一拐推門進去。
周青青正在吃冰棍,她看見潘月帶傷回家,嚇得扔掉冰棍又哭又喊,
「哥!你快點出來,我嫂子受傷了。」
屋裡的門被猛然拉開,周英傑剛換上衣服,腹肌還沒來得及蓋上。他邊走邊扯衣服,一臉焦急的看向潘月。
「怎麼弄成這樣!?」
潘月還沒喘上氣,周英傑握住她的肩膀,語氣焦急,「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遇上壞人了?」
他聲線發顫,眼中帶著恐懼在她身上來回掃描。
潘月赫嗤,苦笑。
「你就不盼著我快點好……我只是摔了一跤,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話音未落,潘月身子一軟,癱在了周英傑的身上,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半夜,潘月在床上醒來。
她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關節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
「你醒了?」
身側,響起突然周英傑的聲音。
潘月揪著毛巾被,勉強翻身要坐起來。她噝了一聲,身上的傷口扯得生疼。潘月趕緊看向膝蓋處的傷口。
紗布紅了,有些血漬滲出。
「有止血的東西麼?」
一陣陣疼痛,潘月頭皮發麻。
「這不是血,這是紅藥水。」周英傑被逗笑了,「血不是這個顏色。你真有意思,說你懂你什麼都懂,說你不懂,你好像什麼都不清楚。」
還好,不是毒舌。
潘月忍著疼,靠在床背上,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髒衣服被換掉了,手上的血也被擦乾淨了。
「你給我換的衣服?」
周英傑矢口否認,
「這個真不是我,是青青。」
潘月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周英傑臉上帶笑,
「她力氣沒那麼大,我也是幫了忙的。」
「!」
直到確定潘月沒有大礙,周英傑這才回到客廳沙發睡覺去了。燈滅了,潘月躺在床上,她微微偏頭看向窗外。
冷冰冰的月光,均勻的鋪在窗台上。
一震劇烈的疼痛襲來,她打了個寒顫,她差點疼哭了。她頭疼,就像是同時被戳下去幾萬隻劍那麼疼,不止是劍,還是撒了鹽的劍。
自己是要死了吧?
自己為了劉小倩擺攤的事情,和原書女主徹底決裂。不僅如此,自己還警告她,不要對周英傑這個男主有任何妄想。
現在,原書的脈絡完全斷了。
劇烈的疼痛再一次襲來,疼得潘月冷汗直冒,疼得她懷疑人生!
呵……
自己今天摔了一跤,應該就是原書主線的提前警告。現在強震級別的疼痛,就是正式警告。
潘月揪著毛巾被,忍住了淚。
她拿定主意,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如果自己真的得了絕症要死了,那就是原書正在消除自己這個不安分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