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上車,顧飛沉渾身的氣勢就收了起來,甚至面上還露出了疲憊。
他眼眸看著懷中的左荔,話卻是對李春長說的:「我當父親是不是很失敗。」
李春長張大嘴,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不過顧飛沉明顯不需要他搭話:「我還記得歲陽雖然是最調皮的那個,但是也是最像女孩的,手不小心出血就會嚇得大哭。結果現在,在不知不覺間,那個小時候會哭泣的孩子,現在卻如此嗜血。
我是知道他的病的,但是我沒在意。我覺得我顧飛沉的孩子,一定能夠克服所有困難,哪怕是疾病。
結果今天我才發現,我錯了。他長大了,身手比我十五歲要好。可他太脆弱,被疾病操控著行為。」
李春長心說不是這樣的,可是他說不出口。
他知道作為父親,顧飛沉對幾個是有虧欠的。
他從軍十二年,幾乎將所有熱血都奉獻給了國家。
他的付出,讓這個國家無數父親能夠陪伴自己的子女。
到頭來,他的子女卻都……
想到這裡,李春長也不免產生老天不公平的想法。
最後李春長只是道:「先生你十五歲的時候還喜歡畫畫,不練這些。後來你進步那麼快,比三少爺厲害。」
顧飛沉闔上雙目,臉上其他情緒都消失了,只剩下冷漠。
「我是他的爸爸,我會幫他。寫信聯繫清河,讓他趕緊回國。順便讓他告訴顧飛白,再不回來我親自出國把他帶回來。」
李春長立刻應下。
饒清河,饒家少爺,和顧飛沉的親弟弟,顧家二爺顧飛白一起留學海外。
不過和學設計的二爺不同的是,饒家少爺學的是醫,還是國內鮮少的心理醫生。
如今,在海外已經是知名心理醫生。
和國內如今對心理醫生不重視不同,海外國家已經意識到心理健康的重要性。
……
顧歲陽回家的時候,發現顧家小樓外有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正在窺伺。
他蹙眉,不明白顧家那些保鏢為什麼像看不到這些人一般。
他走過去,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
「啊!誰?!」
顧歲陽挑眉,似乎沒想到這男人反應這麼大,他拳頭硬了,有些想要揍人。
但想到左荔以前的話,他忍住了控制不住出手的想法,只是聲音格外沉冷:「你是誰,在我家門外鬼鬼祟祟,有什麼目的?」
只見面前這人立刻露出討好的笑,但他面相生得凶,這樣的表情做出來就有些不倫不類。
「是顧少爺吧,我沒有鬼鬼祟祟,我是你繼母左荔的大哥,我叫左華光。
我來這裡是找我妹妹,只是我門口那些人都不讓我進去,我只能在這裡等。」
左華光?
那個愚蠢到被楊老三利用的人?
若不是爸爸早就讓人盯著,怕是這人會被楊老三利用來傷害左荔。
想到這種可能,顧歲陽臉色更沉了,拳頭更硬了。
他聲音沙啞,眼中有紅芒快速閃過:「你找小後媽做什麼?」
小後媽?
這個稱呼讓左華光愣了一下,隨即目光閃爍道:「沒什麼,就是家裡有點事,急用錢。
要不,顧少爺你先給我點,畢竟我現在找不到我二妹妹,等會兒你找我妹妹還你就行。」
顧歲陽笑了,他是聽劉阿姨說起過,這左華光的貪得無厭。
卻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他這一次沒有忍耐心中的暴戾,哪怕這一次左荔要因此責怪他,他也不管不顧的出手了。
先是「嘭」的一拳打在左華光的臉上,隨即就扯住他的衣領,拖離了顧家小樓這一片。
左華光也是個大個男人,平日裡也像是地痞流氓一樣和人幹過架。
但顧歲陽的身手,怎麼會是他能比的。
一個將近一米八的漢子,此時在顧歲陽的手中,就是個破布娃娃一樣,任由他搓捏。
「顧少爺,你為什麼對我動手?我可算是你的舅舅!」左華光簡直憋屈死了。
白天裡被左荔打了一巴掌,現在又被左荔繼子打,他都快氣哭了。
他好委屈!
顧歲陽作勢又要出手,「你還想當我舅舅?」
「不,我不敢,可我也是沒辦法了……」
他也是走投無路才會來這裡找左荔,誰知道那楊老三突然發什麼瘋,要他還錢。
說什麼根本沒有生意這回事,之前那些錢,都是他借的。
而且楊老三還拿出了借條,那上面還有他的簽名。
這下子,左華光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若是不儘快還錢,這楊老三說會要他一隻手。
顧歲陽聽了他這番話,眼神一閃,倒是沒有再下手。
事實上,這一次出手已經極為克制,血都沒見。
他冷哼道:「帶路。」
「什麼?」
顧歲陽冷眼瞥他:「去楊老三和你見面的地方。」
左華光摸不清他想做啥,但此時也只能在武力的威脅下,苦著臉和他一起去。
顧歲陽沒多久就回來了,這一次左華光沒有和他一起。
他眉緊緊地擰著,心裡暗嘆,原本想要抓住楊老三,也好將功折罪。
結果那楊老三滑溜得很,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看來他去找左華光要錢,只是想要碰碰運氣,畢竟逃亡還是需要金錢的。
這一次提前對楊志山動手,他的確是衝動了,讓老頭兒的計劃出現紕漏,放跑了楊老三。
進門後,他收斂起那些想法,問劉阿姨:「小後媽醒了嗎?」
劉阿姨一臉焦急,往樓上指了指,「還沒呢,太太這是怎麼了?先生把她抱回來的時候,我就嚇了一跳,還請了醫生來家裡。好在醫生說太太沒事。
不行,我要去看看我鍋里的湯。這可是專門給太太準備的,等她醒了給她補身子。」
劉阿姨急匆匆地穿過長廊往廚房那邊去。
她最開始的確不太喜歡這個過於年輕的太太,但是後來慢慢的,也改變了看法。
她心裡是不希望左荔出事的。
顧歲陽瞅了一眼她的背影,腳下往樓上主臥走去。
心中還自嘲地想,看來老頭兒還是給他面子的,沒把他今天的事兒到處宣揚。
剛上樓,就看到站在陰影處的顧季星。
他穿得居家,似只是悠閒地站在那裡,但整個人卻如同置身那深淵之中,透露出了數不清的負面情緒。
這一刻的他,十分危險,散發著壓抑的氣息,讓那些說顧季星溫潤有禮的人看來,怕是都不敢認。
顧季星在暗影中,看不清表情,語氣卻陰沉:「老三,你回來了,聽說今天你差點沒命,被那個女人救了。」
「是。」顧歲陽看著顧季星,抿了抿唇,卻依舊認真的道,「若不是他,我最差也是中一顆彈,你知道的,那很有可能就是死。所以……」
「所以什麼?!」顧季星冷笑出聲,從陰影中走出,右眼下的小痣被長睫掃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風雨欲來,
「所以你想要認她當媽媽了?顧歲陽!你別忘了!你的生命,是誰給你的!」
顧歲陽眼中也有壓抑的濃雲浮現,嗓音乾澀,聲音充滿了痛苦,「二哥,你總這麼說。但左荔也救了我,況且,我並不是將她當成媽媽,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只是想說,我以後不會再為難她。她救了我一命,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二哥,我不想恩將仇報。」
顧季星冷冷的盯著自己的三弟,他明白這一次的情況,比老大那次還要嚴重。
老大本身情感淡漠,很容易被他的話語影響。
但,顧歲陽不同。
桀驁不馴,往往等同於偏執。
他自有自己的邏輯,不會那麼容易被他人影響。
「你記住你今天的話就好。」顧季星轉身就要走,顧歲陽卻突然叫住他,對他說了一句話。
「二哥,等一個不知歸期的人,不痛苦嗎?或許我們之中,病得最重的,是你。」
顧季星只是嗤了一聲,並不回答他的話。
他也固執,誰也別想影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