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子彈幾乎貼著左荔的腰部,射進了不遠處的牆面。
也是在這時候,趙建設發揮了保鏢隊長的實力,沖向了楊志山。
先是痛擊手腕,楊志山慘呼出聲,緊接著趙建設騎在楊志山背上,左勾拳右勾拳揍楊志山的腦袋。
「小後媽,你沒事吧?!」
顧歲陽被左荔撲倒後,直接摔在了一個之前被他干趴下的人身上,等到那槍聲響起,他也變了面色,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他第一次慌了,扶住左荔的肩膀,面露焦急地看著她。
段嘉年沒顧歲陽幸運,他直接摔在了地上,後背砸在這水泥地面,硌得生疼。
此時聽到顧歲陽的聲音,他也趕緊起身,扶住左荔:「左姨,左姨你有沒有事?」
左荔趴在他們兩人中間,面容痛苦。
兩個少年的肩膀,硬得跟塊石頭似的,又加上情緒太緊張,這撲倒二人之後,她直接就痛得昏了過去。
「小後媽!小後媽!」顧歲陽叫了兩聲,發現左荔沒有回覆,以為她中了槍,一時之間眼神都空洞了。
在他看來,左荔是為了救他。
他不傻,小時候在大院長大,槍械他沒少碰,明白那一槍是衝著誰來的。
他眼神空洞中又透露出了一絲狠辣,將左荔放在段嘉年懷中,動作是平生僅見的溫柔。
隨即站起身,面上表情壓抑著什麼暴風雨一般,快步沖向了楊志山。
此時楊志山已經被趙建設徹底揍暈過去,趙建設剛起身,顧歲陽就接替了他的位置。
「轟轟轟」
拳拳到肉,面上的那股狠勁兒,讓看到的趙建設和段嘉年都忍不住驚住。
段嘉年坐在地上,扶著昏迷的左荔,他這時候已經放心,左荔並沒有中槍,甚至身上沒有傷口。
此時抬頭見那顧歲陽那想要要了楊志山命的架勢,趕緊沖趙建設吼道:
「這位叔,你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阻止他,你真想看到他弄出人命嗎?」
段嘉年現在也明白,這人隨身攜帶槍枝,分明就不是好人。
可,他的罪過有國家司法機關判決,其餘誰也沒有私自判定的權利。
趙建設被段嘉年這麼一吼,總算反應過來,衝過去想要阻止顧歲陽:「三少爺,你冷靜一下,你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他會沒命的!」
「走開!」顧歲陽居然直接一拳打到趙建設的臉上,這一拳哪怕是趙建設也直接摔倒在地。
不是他弱,是他完全沒想到,顧歲陽會對他突然動手!
這時候趙建設想到了關於三少爺的一些傳聞,面露著急。
「他殺了小後媽,我要他償命!揍死你!我要揍死你!」
顧歲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在打了趙建設一拳後,又接著打了楊志山兩拳。
到這時,楊志山的嗚咽聲,已經幾不可聞了。
好在這時候段嘉年抓住了問題的關鍵,趕緊吼道:「顧歲陽,你快住手!左姨,不對,你小後媽沒死!她只是暈過去了!」
這話果然讓顧歲陽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起頭,雙目嗜血通紅的盯著段嘉年:「真的?!」
段嘉年被他這樣子駭了一跳,他怎麼覺得這顧歲陽像是腦袋有病的樣子!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面上不露絲毫。
段嘉年擰眉,沒好氣地啐他:「是不是真的!你自己過來看呀!」
顧歲陽站起身,立刻起身,搖搖晃晃地往這邊走來。
在走到左荔近前時,被一個倒在地上人一絆,直接跪倒在左荔面前。
段嘉年眉毛狠狠跳了一下,他和左荔一起,這顧歲陽也算是跪他了。
該死!
這瘋子要是反應過來,會不會和他拼命?!
顧歲陽這時候卻沒心情想這些,也不起身,直接跪行來到左荔面前,顫抖著染血的手指,去探左荔的鼻息。
真的有氣!
顧歲陽笑了,少年面色很白,反而襯得唇色很紅,臉上那幾滴鮮血,看上去像是映在上面的血色花朵,病態又妖冶。
段嘉年打了個寒戰,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這顧歲陽絕對有病!
趙建設到了電話亭,將電話打到了軋鋼廠秘書室,在那裡有座機。
將事情跟李春長說了之後,趙建設就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這次,怕是要受罰了。只希望長官的脾氣,會比沒退役之前好一些。」
原來,趙建設曾經也在部隊呆過,還是顧飛沉的下屬。
曾經在槍林彈雨之中,他不知道被顧飛沉救過多少次。
所以在退役後,就甘願一直跟在顧飛沉身邊當保鏢隊長,兼職當司機。
這倉庫本就位於城西,又加上有汽車,只過了五分鐘,倉庫門口就停下好幾輛車,打頭一輛,顧飛沉從上面走下。
門口的趙建設見狀,快步走了過來:「先生……」
「嘭」
趙建設一句話沒說完,顧飛沉就一拳打到他肚子上。
他雙目冷漠,語氣初聽平靜,實則卻壓抑著一股戾氣,「趙建設,我怎麼交代你的,我讓你保護好太太。我相信你,結果你就是這麼保護太太的?!」
顧飛沉此時渾身全是生人勿近的氣息,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只有有過軍旅生涯的人才會有的肅殺之氣。
哪怕已經退役一段時間,顧飛沉一旦發怒,渾身就能散發出那種威勢。
跟著他一起來的其他保鏢見狀,只能垂首立在原地,大氣不敢出。
沒見到他們隊長都被打了嗎?
趙建設不敢捂住肚子,哪怕那裡現在傳來陣陣疼痛,但他在部隊裡不是沒跟顧飛沉對練過,明白他此時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這是我的錯,接受先生的一切懲罰!」趙建設沒有絲毫為自己解釋的意思。
任何解釋都沒辦法否認,在他的保護下,左荔險些身死。
甚至若不是左荔發現得快,三少爺可能就會在他面前死去。
如果是那樣,他就算把命賠給先生,也沒辦法補償。
「你如今是太太的人,等她的命令。」
顧飛沉沒再和趙建設說什麼,大步走進了倉庫。
其他保鏢立刻進門,將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包括楊志山都給拖走了,準備移交給陽光市派出所。
這些人,本就是違法亂紀之人,等待他們的會是牢獄生活。
顧歲陽發現顧飛沉到來,站起身,默默地走上前。
「啪啪」
瞬間,顧飛沉就給了他兩耳光。
顧歲陽直接被打倒在地,右臉立刻就腫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看得段嘉年身子冷戰了一下,坐在地上的身子想要往左荔身後躲。
顧歲陽卻只是跪在地上。
段嘉年不知道的是,他爸用的左手打的他,已經是手下留情。
顧飛沉上前幾步,將昏迷的左荔打橫抱起,看都沒看段嘉年一眼,而這個時候段嘉年也希望自己被遺忘。
顧飛沉經過顧歲陽身邊時,俯視著他,聲音冷漠:「顧歲陽,你私自來到這裡動手,已經觸及了我的底線。
我不管你的病多嚴重,你給我記住,你是我顧飛沉的兒子,我顧飛沉不可能有一個不遵守組織紀律,只知道用拳頭解決問題的兒子!
還有,這一次你這條命怎麼保住的,我希望你記住!再有下一次,我會將你送去邊境部隊。
與其讓你什麼時候被人打死在外面,還不如為國家流盡你體內的血,也不侮我顧家的名聲!」
說完,就抱著左荔離開了這裡。
倉庫里,顧歲陽依舊跪在地上,垂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段嘉年這時候又有點同情顧歲陽了。
在他看來,顧飛沉簡直不像是一個親爸,有親爸能說出這樣的話嗎?
他從地上爬起來,伸出一隻手遞到顧歲陽面前:「人都走了,你起來吧。」
顧歲陽這時候像是才回過神一般,身子動了。
他沒有握住段嘉年的手,而是用手撐著地,搖晃著站起身。
他抬起頭,嘴唇已經被咬出血,卻看著段嘉年笑:「你發現了吧。」
「什麼?」段嘉年視線落在顧歲陽的右臉上,那裡已經腫得老高,看著就疼。
還是他爸好,他再調皮,都只是罰他抄古詩。
「我有病。」顧歲陽沖段嘉年笑。
段嘉年覺得自己應該嘲笑顧歲陽,但這一刻卻說不出話。
顧歲陽卻渾不在意,扭頭看著外面還在紛揚而下的雪,嘴角輕勾,
「可哪怕是瘋子,也有人願意為救我而不顧自身安危。段嘉年,你說的沒錯,我小後媽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