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秉文:「姐姐,這是……媽媽讓你幫我的嗎?」
「是的。」
左荔覺得,葉惠然真的是一個什麼都能看得懂的人。
如今雲頂小攤做成,和她也有關係。
她也想讓自己的兒子的前程更好。
其實葉惠然肯定不知道顧家的底細。
但他能看明白什麼樣的選擇,對自己的兒子是最好的。
這樣的婦人在左荔看來是有大智慧的。
顧飛白也沒想到,左荔單獨來是為了裴秉文的事情。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裴秉文,「嫂嫂,秉文很聰明,我自然也想有他這樣的學生,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
裴秉文看著他那得意的樣子,手有些痒痒。
「那秉文,你是什麼樣的想法?」
裴秉文不想讓顧飛白那麼得意。
但自己的媽媽和左荔都這麼為他擔心,他自然不會在這時候讓她們繼續為他操心。
「我願意。」裴秉文站起身,對著顧飛白一拜,「老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顧飛白有些爽。
他早就看不慣這小子,整天板著一張臉,仿佛他才是年紀大的那一個。
「咳咳……」
顧飛白倒是想要拿喬拿喬,不過左荔還在旁邊看著。
他也沒有多為難裴秉文。
就這樣,兩人這老師學生的身份倒是定了下來。
左荔看著也高興,葉惠然交代她的事情算是完成了。
左荔離開顧飛白這裡的時候,隱約看到姚太太來這裡。
她皺了皺眉,還沒說話,車子就開離了這裡。
「應該是看錯了,只是沒想到,飛白那裡還真有病人上門。」
*
「顧醫生,你就想辦法勸勸我女兒吧,讓她不要再自殺了,我不能沒有她。」
姚太太跪在地上求顧飛白。
顧飛白將她扶了起來,嘆了一口氣。
「姚太太,我並不能夠保證一定能治好露露。」
「顧醫生你別謙虛了,每次來了顧醫生這裡,露露的心情都能好很多。如果誰能夠治好露露的話,一定是顧醫生。」
顧飛白面露猶豫,最終在姚太太的請求下,還是答應去醫院看姚露露。
他看向一邊一言不發的裴秉文,「我的好學生,你這次就隨我一起去吧。」
裴秉文被顧飛白這個稱呼弄得渾身不舒服。
卻也沒有拒絕。
「你真的準備把姚露露給逼死嗎?」去的路上,裴秉文詢問。
他們是坐一輛車,而姚太太也有自己的車。
——她的丈夫已經被抓起來,而丈夫的所有財產都由她繼承。
大抵是錢這輩子也用不完了,她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親生女兒姚露露的身上。
「為師在你眼中就這麼壞嗎?」
裴秉文簡直受不了顧飛白好為人師的行為,他眼神如刀,看向顧飛白。
顧飛白輕咳一聲,也不想把他惹毛了。
「你一直覺得我是個壞人,非得逼她死。你覺得我真的是在這麼做嗎?
我只是讓她出現同理心,是她自己受不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才會整天想著自殺。
我把她變成了一個好人。難道我不是在救人嗎?」
裴秉文聽到顧飛白的話,卻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如果真的如同顧飛白所說,他只是讓姚露露變成了一個好人,更具有同理心。
那麼是不是代表,哪怕姚露露死了,也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他再一次明白了心理醫生,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顧飛白似笑非笑:「覺得害怕了?」
他抬了抬自己的鏡框,眼中滿是明了。
裴秉文卻扭開頭,「才沒有。」
「可你的手在發抖。」
裴秉文不可思議的低頭,果不其然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他抿唇,一言不發。
原以為等來的會是顧飛白的嘲諷。
可顧飛白並沒有這麼說,反而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看出你這個小鬼心理成熟,含有怨氣。
但相處這麼久,卻發現你受盡苦難,卻還有同理心存在。
我也不知我那時候,是覺得遺憾,還是覺得欣慰。」
原以為挖掘的是自己這樣的怪胎,卻沒想到居然還是一個……好人。
好人。
大概率是個好人。
只要不碰觸到他的底線,比如傷害葉惠然,或者左荔。
那麼裴秉文就會是一個好人。
裴秉文抿唇,傲嬌扭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自己受盡苦難,卻對別人還有同理心的人,的確最適合當心理醫生。
今天我讓你跟著我去看姚露露,或許這一次該由你來當醫生。」
「我???」裴秉文皺眉,對顧飛白這樣的行為不贊成。
顧飛白也沒再說什麼,只面露神秘。
到達醫院後,兩人在姚太太的帶領下,見到了姚露露。
姚露露時正躺在病床上,嘴唇和面色都很蒼白。
至於左手手腕正被繃帶給包住,整個人看上去很是病態羸弱。
她看沒有看向門口,反而目光看向窗外,眼神有些恍惚。
「露露,顧大夫來了。」
姚露露之前聽什麼話都像是聽不到一般,不會給一點反應。
然而此時聽到這話,他趕緊扭過頭,眼中出現了一點光彩,就想坐起身來。
「露露,你先別動,你身體還沒好呢。」
姚太太趕緊制止,然而姚露露不理會她。
最後還是顧飛白向前一步,嘆了一口氣,「你先好好躺著吧,養好身體才好。」
姚露露聽話的躺好,目不轉睛的看著顧飛白,「顧醫生……」
裴秉文在旁邊看著,只覺得十分的彆扭。
他其實是見過姚露露,那個時候的姚露露可不像現在這樣。
仿佛將顧飛白當成了救命稻草一樣,眼神中也透露出了軟弱。
顧飛白看向姚太太,「我先和露露聊會兒吧,秉文留下,姚太太還可以先出去嗎?」
「好好好。」姚太太趕緊點頭,她現在很是相信顧飛白。
等到姚太太一離開,顧飛白臉上沒有笑容,看著姚露露,冷哼道,
「你以為死了,就能夠洗清你身上的罪惡了嗎?」
姚露露面目驚惶,「可是上次,顧醫生不是說了嗎,人死如燈滅,一切罪惡都可以消除。」
裴秉文聽到這話,就明白顧飛白之前是有暗示姚露露去死的。
顧飛白表情正常,似乎忘了自己上次說的話。
「這的確是一種方法,但最好的一條路就是努力活著,多做好事。
洗清自己的罪惡,比以後你成為一名警察,成為一名醫生。
總之是為人民做更多好事,才能夠洗刷你的罪惡,而死亡是最懦弱的一條路……」
顧飛白說了很多,裴秉文在旁邊親眼目睹。
姚露露從心如死灰道,眼神明亮,最後已經開始痛哭。
一邊懺悔自己的罪惡,一邊決定好好活著,以後做對社會有用的人。
他在旁邊看得頭皮發麻,背脊生寒。
顧飛白站起身走出病房前,看向裴秉文,「你陪露露聊會天。」
等到病房裡面只剩下裴秉文和姚露露時,兩人卻沒說什麼好話。
因為姚露露一直自言自語,整個人看上去像瘋了一樣。
「我要當好人,我不能死,我不配死,我還沒有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不能夠說漏嘴,絕對不能讓人責怪顧醫生,一切都是我的錯……」
很奇怪,裴秉文之前也挺討厭這個少女的。
她年紀小,心思卻深沉,哪怕自身命運悲慘,裴秉文也不贊同她的行事作風。
可如今看著她這副樣子,卻總覺得心裡很是煩悶。
原來語言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讓人或生或死。
裴秉文離開醫院的時候,整個人都還若有所思。
「怎麼樣?我走了之後,你和姚露露說了什麼嗎?」
「我什麼都沒有說,顧醫生已經把她『治』好了,不是嗎?」
聽到裴秉文這語帶諷刺的話,顧飛白毫不在意。
「我只是給她一個教訓,時間過去,她總會好的。」
他見裴秉文這不屑和他說話的樣子,讓顧飛白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說起來,你似乎還沒有見過貝貝吧?」
「顧貝貝?」裴秉文知道有這麼個人,似乎是顧飛沉的四女兒。
「沒錯,說起來貝貝可比我還厲害。她那張嘴,可比我厲害多了。」
裴秉文默念:「顧貝貝嗎?」
*
裴秉文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見到顧貝貝。
這是在十二月初的一天。
「聽說有劇組來陽光市,我還想去看看熱鬧。」
裴秉文看出葉惠然很想去。
便準備陪著她一起去看看。
葉惠然之前在h市為了養活他們,去劇組當過群眾演員。
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葉惠然就很喜歡演戲,
雖然她沒跟裴秉文說過。
但那個時候,每次出去當了群眾演員,再回來的時候,她的眼睛總是會亮一些。
這令裴秉文心裡很是自責。
如果不是為了他的話,她媽媽也不會受那麼多苦。
也不會連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都沒辦法去做。
而在來到陽光市之後,他也一直忙著學習,竟很少陪自己的媽媽。
葉惠然見兒子想陪自己去,也有點高興,但還是猶豫,「會不會耽誤秉文你的時間呀?」
裴秉文鼻酸,聽到這話,心中更是自責,拉住葉惠然的手道,
「媽媽,你別這麼說。以後我長大了,媽媽想去哪裡,我就帶媽媽去哪裡。
聽說國外許多地方風景都不錯,到時候我也帶媽媽去國外旅遊。」
「去什麼國外,我們國家這麼大,都還沒有走遍呢。」
葉惠然雖然是責怪的語氣,但眼中的歡喜都快溢出來了。
當母親的,不就求兒女孝順嘛。
兩人,到達拍戲的地點的時候,那裡已經圍了不少的人。
裴秉文一眼就看到了左荔。
她正站在一個少女面前,那少女摟著她的手臂,看上去極為的親昵。
不知道為什麼,裴秉文當時第一想法就是,此人就是顧飛白跟他提過的顧貝貝。
葉惠然也看到了,「咦?荔荔怎麼在這裡?秉文,我們過去。」
「好。」裴秉文點頭。
兩人往那邊去,開始圍在外面的保鏢不讓過去,還是左荔看到他們,沖他們招手,兩人才得以過去。
左荔拉著葉惠然說話。
而顧貝貝和裴秉文四目相對,一時之間都沒有開口。
「裴秉文。」
「顧貝貝。」
兩人自我介紹,但莫名的,兩人都覺得對方不太順眼。
顧貝貝心中冷哼,沒想到自己有一段時間沒回來。
左荔身邊又多了一個少年。
「我說最近左姨怎麼不經常給我打電話?這是又多了個兒子。」
左荔也不生氣,敲了敲她頭:「究竟是誰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