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裴秉文的仁心

  秋葉落下,在院中鋪了一層枯黃的葉子。

  此時在院中的石桌旁,一個小火爐燃著爐火。

  石桌一個英俊的中山長衫男子,正與對面那個神情唯唯諾諾的女人說話。

  「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沒用呢?」

  「你為他生養了三個孩子,將家中料理得井井有條,對他更是處處妥帖,娘家父母你也孝敬有禮,是一個偉大的女人。」

  「他無父無母,當初無人肯嫁他,而你卻不嫌棄他。」

  「他卻忘了這些事,對你動手,覺得你沒用。這是他錯了,他忘恩負義,你應該打回去,為自己討個公道,不是嗎?」

  「你覺得他力氣大,你打不贏?」

  「為什麼會怕這個?你可以動手,你沒有他力氣大,但你能夠用棍棒,用鋤頭,用刀。」

  「他本質上是個懦弱的人,只要你強勢起來,他就會害怕你。」

  「……」

  待客戶離開,裴秉文走過去,看向剛才說話的顧飛白,

  「丁春花的父母把她送過來,可不是讓你勸她和丈夫動手的。」

  顧飛白喝了茶水,挑眉看向裴秉文。

  裴秉文這個少年,常年面無表情。

  偏生長了一張文質彬彬的臉,看上去挺乖的。

  一旦真的裝乖起來,極其容易獲得人好感。

  按照顧飛白的話來說,裴秉文來當心理醫生,絕對比常人要容易的多。

  因為他的這張臉,天生就更加具有親切性。

  「她爸媽沒有直說,讓我這麼教他們的女兒。

  但是他爸媽可是說了,要我讓他們的女兒以後能夠過得好一點,而不是現在整天被丈夫打罵。

  按理來說她過的不好的癥結就是,她丈夫會動手打她。

  那讓她打贏他的丈夫,她丈夫以後就不會動手了呀。這問題豈不是迎刃而解了?」

  裴秉文嗤了一聲,覺得荒唐。

  丁春花的父母就是覺得丁春花整天被丈夫打,丟了他們的人。

  會讓人覺得這是他們夫妻倆沒教導好女兒。

  這樣一來,他們剩下的兩個女兒以後就不好找婆家了。

  他們當然不會覺得是女婿的錯,只會覺得丁春華精神上有問題。

  所以才會經人介紹,來到顧飛白這個心理診所。

  想讓顧飛白把他們的女兒治好,變回「正常人」。

  不用連帶著他們父母也丟臉,還耽誤剩下兩個女兒的婚事。

  顧飛白繼續瞎扯,「咱們是醫生,該怎麼治病,那就是咱們的事。

  那如果讓你來治的話,你會怎麼來治?」

  聽到顧飛白這個話,裴秉文皺了皺眉頭。

  冷聲道:「有病的不是丁春花,而是她那個丈夫,還有丁春花的父母。

  她丈夫對外的時候,倒是挺慫的,外人都說她丈夫是個好人。

  偏生只有回家,對待丁春花和兒女的時候,就喜歡動手打人。

  外面所有人都覺得,一旦他動手打丁春花,就是丁春花的錯。

  呵,有病的是這個男人才對。」

  說到最後,裴秉文的眼神都變得冰冷了起來。

  因為想到這個人,就會讓他想到他親爸裴大河。

  甚至是那個村裡的其他男人。

  女人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可以隨意打罵的東西。

  所以在裴秉文看來,最應該治治腦子的人,就是丁春花那個丈夫。

  顧飛白笑著挑眉,「那我讓丁春花動手打她的丈夫,又有什麼錯嗎?

  該欠收拾的,本來就是那個男人,」

  裴秉文:「可是你這樣子的話,丁春花可能會打不過。」

  「所以我讓她先買點瀉藥,讓那個男人沒辦法行動,然後再動手。

  這被打的人,被打多了,總會心理產生懦弱,但多打幾次打回去,那麼就能克服這懦弱。

  當然,為了近距離觀察受害者,看看治病的效果,我會讓人盯著他們。

  說起來,我這已經算是保守治療了,畢竟最佳治療方式,是直接把她丈夫的腿打斷。」

  裴秉文眼神奇怪的看著顧飛白,他總覺得顧飛白可不像是個心理醫生。

  這治病的方式,可真有夠暴力的。

  但……裴秉文喜歡。

  顧飛白最擅長從人的表情,或者肢體行動來判斷一個人此時心裡的想法。

  他直接問:「怎麼樣?現在總有興趣了吧?」

  原來,之前裴秉文雖然在顧飛白這裡隨著家教老師上課。

  但實際上從來沒有鬆口,要跟著顧飛白學當什麼心理醫生。

  裴秉文一直費力的學習著,想要快點將落下的功課全部趕回來。

  以後能夠有一份好的工作,好好贍養自己的母親葉惠然。

  即使現在葉惠然她們的飲食生意做得不錯,但那並不是裴秉文不努力的理由。

  相反,正是因為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受過不少的苦。

  所以他才更加的勤勞,每天除了保持睡眠之外,他幾乎全部的時間都在學習。

  「如果是按照你這個方式治病的話,我願意。」

  裴秉文少年意氣,不管骨子裡現在表現得多麼的冷淡,實際上依舊有一副好心腸。

  這個回答令顧飛白輕笑一聲,「我這個方法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學會的,那我問你,若丁春花的丈夫和父母上來鬧事,你將怎麼處理?」

  裴秉文皺眉,在她心裡,丁春花的丈夫和父母才是有病的那種人。

  但不得不說,這類人的確挺會胡攪蠻纏的,若他們來鬧事的話,裴秉文竟想不出什麼辦法。

  但他不服氣,看向顧飛白,「那你呢?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你有辦法解決嗎?」

  「我當然有辦法呀,我姓顧,手底下有的是人,總能讓他們沒辦法跑到我跟前來。

  況且我治病也不全是用這種辦法,對待人渣,總不能用人的辦法吧?

  而大部分上來治病的病人,是心裡真的有病。這時候我是認認真真的幫他們去除內心的苦痛。」

  裴秉文實在見不得顧飛白將自己說的光風霽月。

  他上前兩步,做到了顧飛白的對面。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姚露露的事。」

  顧飛白滿不在乎,「哦,你知道姚露露什麼事?」

  裴秉文見他還要裝傻,壓低聲音道:「姚露露現在整天尋死覓活的,你別跟我說和你沒有什麼關係。」

  顧飛白的臉色沉了下來,隨即一笑,不過就笑意中也滿是冷色,

  抬眸看著裴秉文,「是呀,他已經對我的親人動手了,所以我才這麼做的。」

  「你不是一個合格的醫生。」

  「那如果是你呢?你的親人被別人傷害了,你會怎麼做?」

  裴秉文抿著唇,想到那姚露露冤枉顧季星,險些連累整個顧家,也很是厭惡。

  但……

  裴秉文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那你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做?為何覺得我做錯了?」

  「我就是覺得你做錯了,你不該用這樣的手段。」

  裴秉文知道心理醫生可以治好一個人的心病,但同時也能夠讓一個人病得更重。

  很明顯,姚露露現在已經因此付出了代價。

  顧飛白為了撇清自己,在姚露露離開許久之後,才讓她犯病。

  這讓姚露露的母親又將姚露露送來了幾次。

  結果每次離開顧飛白這裡,姚露露就會恢復正常。

  但過不了多久,又會尋死覓活。

  他不知道顧飛白是怎麼做到的。

  但他明白,一定是顧飛白做了什麼手腳,才會讓姚露露變成這樣。

  顧飛白這一次沉默了,眼眸深邃的看著裴秉文。

  「你說的都對,你比我更適合做這一行。」

  裴秉文這下倒有些不自在了,他寧願顧飛白反駁於他。

  「好好念書,以後出國去留學。」顧飛白這麼說。

  「我不出國,我要陪在媽媽身邊。」

  裴秉文語氣堅定。

  顧飛白還要說什麼,外面突然傳來了左荔的聲音。

  「飛白,秉文,你們兩個果然在。」

  左荔拿了個是和進來。

  她好一陣子沒有來,這才發現這院子中枯葉積攢了不少。

  不過,顧飛白和裴秉文顏值實在是高,

  看著就有賞心悅目的。

  顧飛白和裴秉文同時站了起來。

  「嫂嫂怎麼想起了來我這裡?」

  「姐姐。」裴秉文看著左荔,眼睛都亮了起來。

  說完這話,裴秉文和顧飛白對視了一眼,又一同看向左荔。

  左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最低顧家的事情太多,他的確沒有來顧飛白這裡。

  「這不是來了嘛,還做了你們最愛吃的點心。我可是好久沒有親自下廚了。」

  顧飛白:「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裴秉文沉默,目光只落在左荔面上。

  幾人坐下來聊了會兒天,左荔就嘆了一口氣。

  「我已經聽說姚露露的事了。」

  這話令顧飛白面色一僵,他還以為左荔已經發現他做的事了。

  就連裴秉文也停了動作。

  他們的目光一起落在左荔得身上。

  左荔沒有注意,嘆氣道,「看來她是真的病了。一開始可能她是裝的呢。

  不過昨天晚上她又割了腕,現在又去醫院裡面躺著了。」

  這件事情還是左荔今天去醫院那邊看靜風的時候聽說的。

  說不定最開始姚露露是為了逃避罪責裝的,真的沒有什麼病。

  只是這裝病裝久了,就真抑鬱了。

  姚露露可惡是可惡,但這可恨之人總是有可憐之處。

  如今她媽媽姚太太也不好受。

  她忽略了自己女兒的事情,才會讓那個禽獸丈夫欺負不自己的女兒。

  姚露露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和她有關係。

  今天左荔就在醫院看到姚太太。

  她如今那瘦骨嶙峋的模樣,和初見時貴婦人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唉,不說了,那件事情也過去了,如今姚露露變成這樣,我也沒有再追究什麼事情。」

  左荔想,這人還真的不能做壞事呀。

  「嫂嫂可真是好心呀。」

  顧飛白知道左荔沒有發現,畢竟他做的很是隱晦。

  就連那些警察和姚太太,都不會覺得是他讓姚露露變成這樣的。

  顧飛白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很快轉移話題。

  他並不想再談論姚露露的事情。

  「嫂嫂今天來我這裡,怕是還有別的什麼事吧?

  左荔道:「飛白你說對了,我今天來這裡,的確還有一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嫂嫂直說便是。」

  「是這樣的,葉大姐讓我幫忙問一句,能否讓秉文跟著你學習,正式拜你為老師。」

  裴秉文驚訝抬頭,他沒想到,左荔這一趟是為了幫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