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你小後媽,叫左阿姨!」左荔沒什麼好氣,但心裡卻不是真的生氣。
她打量了著面前身高腿長,卻因為青春期抽條而顯得瘦巴巴的少年,看上去很讓人「憐愛」。
尤其是一周時間過去,他臉上還有上次被顧歲陽留下的一些青紫痕跡。
不過左荔眼睛一亮,仔細看,哪怕還是有傷痕,但已然能看出俊朗的五官。
「你怎麼在這裡?放假沒回家嗎?」
段嘉年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雙手揣在褲兜里,低頭踢飛面前的一塊石子兒,「沒回家。」
卻是沒說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等等,這附近就是人民醫院!
左荔這時候腦袋清明了一些,她想起來了,段嘉年的親爸似乎就是在差不多這時候過世的。
原本段嘉年父母就總是吵架,家庭關係不太和諧,但段嘉年真正悲慘的日子,還是段爸去世後開始的。
段爸去世後,段媽直接改嫁給鎮上一家有錢人,六個月後就給段嘉年生了個弟弟,這時間,顯然是早就婚內出軌了。
而段嘉年之後就在大伯父家長大,大伯母為人苛刻,沒少磋磨他,甚至還逼迫他棄學,這就讓段嘉年之後愈發的放浪形骸,成了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混混。
這是左荔這個作者大手一揮,為男主安排的美強慘人設,但在此時,面對面前這個活生生的少年,她卻只覺得自責。
某種程度上段嘉年叫她後媽是沒錯的,對於段嘉年這個男主,至少現在她是個後媽作者的。
左荔想到這些,紅唇張了張,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段嘉年也不知道左荔已經知道他爸爸住院的事,重新恢復那張揚的笑:
「小後媽,你看上去很憔悴,是不是生病了?你那個年齡一大把的老公,就是這麼照顧你的?」
少年眉眼在說到最後時,眼中蒙上了一層陰翳,只是一閃而逝,左荔並沒有發現。
左荔嘴角抽搐了一下,什麼年齡一大把!
想到顧歲陽也總叫顧飛沉老頭兒,左荔真認為這兩人不該當什麼死對頭,而是應該當兄弟!
「都說了,叫左阿姨!我沒生病,你來這裡,是要乘公交車去哪裡?」
「嘖,不叫小後媽行,那就叫姐姐,我反正當定顧歲陽的叔叔了。」
「……」
正在左荔和段嘉年說話的時候,顧飛沉也處理好王招娣的事情,乘車從醫院駛出。
他疲憊地揉著眉心,他身體硬朗,比那些不運動的二十歲小伙還要健壯,但熬一夜,也並非沒有感覺。
眸光偶然往車外看去,就看到左荔纖瘦的身影,以及靠她有些近的少年,立刻沉聲道:「停車!」
李春長依言停車,視線順著自家上司的目光看去,就認出了左荔,「先生,那是太太,旁邊那個少年就不知道是誰了。」
「嗯。」顧飛沉應了一聲,凝望著遠處的左荔,深邃的眸中含著一種不明的情緒,似怒似惱。
李春長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占有欲!
李春長為人精明,跟隨了顧飛沉好幾年,對他是有些了解的。
此時默默記住,這位新太太在先生心裡是有地位的,需要重點關注。
顧飛沉:「把車開過去。」
李春長趕緊麻利地將車往公交站牌那邊靠。
「嘟嘟」
車鈴聲響了兩聲,引起了在站牌旁等車的眾人側目。
其中左荔面露驚疑,似乎是認出了這車是顧飛沉的,但是又有些不敢認的樣子。
後車窗徐徐降下,露出裡面穿著灰色毛衣,俊美無匹的顧飛沉。
他額前的碎發有些微的凌亂,眼睛注視你的時候,會讓你產生一種他在蠱惑你的錯覺。
他掃過年輕富有朝氣的段嘉年,眉頭微蹙,隨即目光落在了左荔身上,眸色和聲音都讓人琢磨不出情緒:「怎麼想起坐公交了?不冷嗎?」
冷!
當然冷!
她往周邊看去,發現周圍零散幾個等車的路人,此時都神色各異地看著她。
她甚至在一個大約是初中生模樣的少女眼中,看到了明顯的羨慕嫉妒。
這一刻,左荔只覺得臉陣陣發燙,似乎每次見到這顧飛沉,都會這樣。
她走過去,微微前傾著身體,將讓趙建設去接左桃的事情說了。
又小聲道:「顧先生你廠里肯定還忙,先走吧,等會兒公交車就來了。」
說著,還狀似乖巧地露出了一個肯定的笑容,嘴角梨渦襯得她愈發乖巧,為她的話增添了一絲可信。
顧飛沉卻是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臉,觸手冰涼,都快成冰塊了。
他主動打開車,沉聲命令:「上車!」
左荔猶豫了一下,扭頭對段嘉年揮手:「那我先走了,段嘉年同學,好好學習,順便幫我看顧一下歲陽。」
不等段嘉年回答,手臂上就被抓住,整個人就被抓住,摔進了那帶著沉香氣息的懷抱中。
「嘭」的一聲關門聲響起,車子駛離公交站牌,激起一陣塵土飛揚。
那黑色中透露著奢華矜貴的車子一離開,公交站牌周圍的人就開始議論了。
「那人是誰呀,看起來很有錢。」有男人關注車子。
「那肯定有錢呀,那車子應該是外國貨,需要不少錢呢。不過那小伙長得可真俊,媳婦兒長得也不錯,還知道疼人,是個好男人。」有一個稍有見識的大媽拉著大嗓門宣揚自己知道的。
「總覺得那個人男人有點眼熟……」有少女嘀咕,不過轉瞬就想到了左荔,忍不住充滿妒意,「那女人真是好運!」
但也有少年覺得:「他才有福吧,媳婦兒生得這樣好,若是以後我老婆這麼好看,打架我給她遞棍棒!」
哪怕不知道顧飛沉的身份,大部分人依舊覺得是左荔占了便宜。
這個時代能夠開汽車的人並不少,但在三線城市卻依舊稀奇。
但可別忘了,1978年12月18日改革開放的春風才刮向全國。
這不過兩年時間,能達到如今這個程度,已經是極大的進步了。
與這些嘰嘰喳喳的吃瓜路人不同,段嘉年此時的臉上實際上並不怎麼好。
作為一個少年,他自然也會關注汽車,這汽車哪怕他家條件好的時候也是買不起的。
但是比起汽車,剛才最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顧飛沉。
明明對方只是坐在車裡,沒有做出什麼動作,最多就是瞥了他一眼,段嘉年在那一刻卻一陣頭皮發麻,好似被某種危險至極的存在給盯上了,從心底生出了陣陣恐懼,一種麻意順著背脊直衝天靈蓋。
等到一陣寒風吹過時,他才從那種狀態中掙脫出來。
「這就是顧歲陽的爸爸嗎?難怪他會怕……」段嘉年嘀咕著,狹長的鳳眼中深邃幽暗,臉色卻並不好看,他本就是桀驁之輩,此時被一個同性這麼壓制,心底也生出了一股不服。
「哼,不過是比小爺我多活了十幾年,十幾年後我肯定更牛。嘿,要是我比顧歲陽他爸還牛,顧歲陽豈不是只能聽我的。到時候就讓他叫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