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賢鳴的婚禮在南粵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舉行,雖然很盛大,可桌數卻不多,只有十六桌。
據王旭說,這些菜品都是經過他精挑細選的,從遼參到澳洲龍蝦,鮑魚與帝王蟹,還有飛天茅台。
婚禮儀式結束後,游賢鳴過來敬酒,大家搶著熱鬧了一番。
不過,蘇清越與馮小江沒有喝酒。他們一個是覺得喝酒開車不方便,另外一個是認為大家還不太熟悉,自己也不習慣在這樣的場合喝酒。
整個酒席宴進行得很順利,結束後大家紛紛與新郎新娘合影。
蘇清越發現,游賢鳴的妻子看游賢鳴的眼神,就像欣賞一尊雕像。與他簡直是亦步亦趨,很是崇拜的樣子。她長得不算漂亮,至少和甘霖這些人比起來差得很遠。
馮小江說:「這可能是游賢鳴找的唯一一個長相不算出眾的女孩兒。不過,她們客家女孩兒家庭觀念很重,非常顧家。希望這次老大哥能安穩一點,別老有幻覺,覺得哪個女人都和他好。」
「大哥,這不屬於幻覺,這屬於直覺。他的直覺就是,誰都會看上他。」王旭跟著插話,再次引來一群人的狂笑。
他們聊著天,參與了合影。
蘇清越隨後和游賢鳴告別,然後與馮小江去了他說的那間咖啡廳。
「這個咖啡館是我在南粵喝過最正宗的,我以前留學的時候每天都要喝的,就是這個味道。」馮小江笑著說,把車子駛上高架橋,又道:「稍微有點遠,但是物超所值,待會兒你嘗嘗。」
「沒問題。」蘇清越說。
他發現,馮小江並沒把跑車的性能發揮到極致,車開得不算很快,甚至一輛奧迪都輕鬆超過了他們。馮小江也不著急,還和蘇清越介紹道:「我平時不太喜歡開跑車,一般沒什麼事的情況下,我會儘量開SUV出來。」
他說,蘇清越怔了一下。
馮小江又抱怨:「我開跑車,主要就是喜歡跑車的機械形狀,確實是太好了。但這玩意兒坐上去很不舒服,視野也不開闊,」他說,笑起來:「我和你說,游總一開始想買918,結果發現他的肚子都進不去。」
「視野不夠開闊,確實是空間有點小。」蘇清越微微笑著,簡單抱怨,又道:「我看你做的嘟嘟卡丁車,做得很好。還以為你是賽車高手呢。」
「不,我肯定不是,這點王旭沒說錯。」馮小江解釋道:「除了技術方面,我其實更關心的是玩車人的心理,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我們喜歡賽車。這是產品很重要的一個層面,我們要如何滿足用戶。」
聽他說話,蘇清越一怔,問道:「那你覺得這些人的心理是什麼?」
「我覺得是三點。」馮小江解釋:「第一就是加速度和高速帶來的快感,甚至能提高腎上腺素,使大腦皮層高度興奮,那種感覺真的很棒。人應該都會非常喜歡這種感覺,太過癮了。」
承認他說得有道理,蘇清越點點頭。
馮小江又道:「而且根據我的觀察,人類對於澎湃的力量和操縱複雜機械是有癮的。我們都喜歡那種控制感,這一點不止是體現在我說的機械上。其實賽車遊戲的本身,就是復盤這種控制的快感。」
「說得對,有時重複敲擊鍵盤,或者手柄,也會有這樣的感覺。」蘇清越說。
「我就是這樣,我喜歡《地平線》和《極品飛車》。」馮小江說,又道:「其次就是競爭與遊戲帶來的快感。人類的競爭是無處不在的,競速這種東西屬於原始人傳遞給我們的。」
「可我覺得你不並不很喜歡競速。」蘇清越隨口問道。
「我?」被蘇清越問得一怔,馮小江笑起來,解釋道:「對,我不是,而且我不喜歡操縱什麼機械。」他說,又說了他撞的那輛法拉利,說道:「王旭說得對,我確實沒有拐彎,這也是大家笑我的原因。」
他語罷,自己也無奈地一笑。
蘇清越更詫異了問了一句:「那你買跑車的目的是?」他說著,幾乎沒用馮小江回答,便忽然明白了後者的初衷,說道:「你是想做遊戲,才買得賽車?」
「蘇總,你是個聰明人。」馮小江笑起來:「還很少有人能理解我的。其實我和你說,我買車都是貸款的,並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樣一次性全款。反正這些車,有的時候開上一年,出去折價也不會很多,有的還能漲價,我想就當個理財吧。」
他說著,將車子拐下高架橋。
蘇清越發現馮小江和外界傳得大不一樣。還是那句話,這個人就不能簡單歸於富二代,紈絝子弟創業。事實上他是有能力和想法的。
他們說著話,車子在前面的輔路右轉,進了一個巷子。咖啡館在巷子裡面,門口掛著個黑色的圓形牌子,上面有個簡單的希臘字母。咖啡館有個小院,院子裡只有三張桌子。
他們選擇在樹蔭底下坐下來。
馮小江要了冰美式,說這是他在國外最喜歡喝的,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一種咖啡。他說:「我每天早晨都要來上一杯。我們學校也有一間和這裡差不多環境的咖啡館。那會兒我經常一個人吃個漢堡,或者三明治,來上一杯美式。它最好的地方,就在苦澀,刺激味蕾,讓人變得精神。」
聽他說,蘇清越笑,他要了杯拿鐵。
他們聊起來陳峰,以及行業里的一些事。
蘇清越再度發現,他和外人口中的那個富二代截然不同,也和自己印象里的不同。不由得認為,何存西說的未必全部正確。自己也許可以和他談一談公司層面的合作,這未必不是一個突破口。
因為他們聊得太開心了,想到這裡蘇清越放下咖啡杯。
不得不說,他不喜歡咖啡的味道,儘管聞起來確實有股香氣。他這個時候說道:「馮總,有時間來平京,我請你喝酒。」他笑著說:」我發現我和你還真挺聊得來。」
「嗯,我覺得您和陳總是很像的,而且比他更有意思。」馮小江說,
蘇清越隨後跟道:「我也這樣覺得。」他說,隨後又問:「馮總,那你看咱們回頭又沒有什麼合作的空間?」
蘇清越說,沒想到馮小江的臉色瞬間變了一下。
他明顯僵住,不過隨即又恢復正常,先保持微笑,然後又道:「蘇總,我覺得你是個性情中人,也應該是個很好的朋友,我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他說:「但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您說的是公司層面或者說是資本層面的合作對嗎?」
聽出來他用但是來做轉折,蘇清越微笑點頭,回應他道:「是的。」
「蘇總,我知道外面都傳言,說我是富二代,不缺錢,不願意和別人合作。」馮小江說:「我相信這樣的傳聞,您聽了絕對不止是一個人說的。甚至我們公司的人,都有人相信這個傳說。」
他如此說,並沒針對合作本身。
蘇清越問了一句:「難道不是嗎?」
馮小江瞬間笑起來:「當然不是,這些都是假的。我做生意就是為了錢,怎麼可能拒絕呢?」他說:「我對父母的產業沒有太大興趣,甚至在我十八歲的時候,還自己寫了個不要遺產的聲明。雖然我父母包括我哥哥姐姐,都把這份聲明當笑話,可我自己卻是認真的。」
不要家產?聽他說,蘇清越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後者隨即又道:「但是我在家族還是有利益的,這些年藥業的競爭越來越厲害了,我們不止是面臨國內,也要和國外抗衡。我一直希望自己能為家族擴展一些新的產業,找一些可以生錢的渠道。」他說,又喝了口咖啡:「遊戲業是我看到最好的產業,我很喜歡它,並且希望能夠在業界站穩腳跟。」
「我能理解。」蘇清越點頭。
明白他雖然是富二代,可並沒由著自己性子來。他有自己的理想。就像游賢鳴那樣,不能說他完全沒愛情,這是不對的。因為沒有愛情的人,是不會結婚的。而沒有理想的人,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蘇清越覺得他並非簡單地拒絕,一定有自己更深層的理由。
馮小江所謀求的不僅僅是一款產品,而是產業的大利益,不是小利。想到這裡,蘇清越又道:「馮總,其實無論從你個人理想,還是家族利益,一款遊戲的成功,並不能滿足你。你還有更大圖謀,對不對?」
「你真的就如陳總說得那樣,是個聰明人。」馮小江微笑說道,點了一顆煙。
「可我不理解的是,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對很多人說,不提公司或者資本層面合作的事呢?」他說,不解地問道:「如果有更大的利益需求,難道不是更該做各式各樣的合作嗎?」
他說,馮小江明顯陷入思考。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頭看看蘇清越,笑了一下,說出了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