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粵海大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中見到了崔志佳。
還不是他一個人。
還有兩三名女性,看起來像服務人員。
以及一個始終保持沉默,在角落裡坐著的中年男子。
白皙、不胖,戴一無邊眼鏡,看似在看報紙。
可不知不覺間,卻在審視蘇清越。
感覺他就是游賢鳴。
不過和之前大家傳得黑白通吃的社團大佬,有點不符。
蘇清越收回目光。
注意他旁邊的落地窗,天色已經暗下來。
夕陽竭盡全力發出最後一點光亮,將天染成火焰的顏色。
崔志佳在蘇清越對面坐著,面色冷冰。
臉上寫滿不屑、威嚇和主場的頤指氣使。
他和網上照片區別不大。
聳肩含胸,面相猥瑣。
雖然穿格子衫、牛仔褲,像個程式設計師,可蘇清越知道他是渠道出身。
可能是為了在游賢鳴面前,像個懂技術的人,蘇清越想著,這是一種包裝。
在他面前坐下。
于成龍和周子友也跟著坐下。
沒有人給倒水,崔志佳開口便道:「怎麼蘇總這麼霸道,堂堂業界四小金剛,非要跑到羊城和我們搶飯吃?」他聲音冷冷地,帶著質問的意思:「這是不是太過分了?欺負人都跑到別人家了。」
「羊城一共有一萬多家網吧,其中百分之五十七的網吧裝了三十到五十種遊戲。」蘇清越說,他將成龍調查的數據信手拈來:「你能說這些遊戲的廠商,都是針對搜神來得嗎?」
「那個時候我們沒有公測。」崔志佳反駁道。
看似在理,可蘇清越覺得這話是說給游賢鳴說的。
知曉這次談判,崔志佳最多就是個代言人。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擺擺手:「討論這些就太無聊了。」目光直接越過崔志佳,看著他身後的男子:「這次為了阻止我們,你們的開銷一定不小。可這到底值不值得呢?為了一個羊城,付出這麼高昂的成本。」
他說,身後的男子不說話。
有人給男子端來茶杯。
崔志佳說道:「我們的現金流,支撐這點成本還是足夠的。」
「可搜神的市場不止這一座城市吧?」蘇清越說:「據我所知每年羊城能為你們帶來的利潤,不超過整體的百分之五。」
「你給我報帳啊?我難道不知道自己公司的情況嗎?」崔志佳說。
「我只是覺得你貼錢樹敵,有點划不來!」蘇清越說。
崔志佳冷笑一聲。
蘇清越又道:「你知道我在業界的影響力。我發起的《抵制低俗補丁》還有《抵制低俗競爭》,是各方面都積極響應的。如果我發起一個反對地方保護主義的倡議書,把今天的視頻放出來,搜神損失得恐怕不止是百分之五。」
「你威脅我?」崔志佳很震驚,跟了一句:「在羊城威脅我?」
「我是擺明利害。」蘇清越回:「丟了西瓜撿芝麻,這划算嗎?」
「你知道我背後是什麼公司嗎?」崔志佳不屑地笑起來,不在乎蘇清越威脅。
「海月鵬程——你們當地龍頭房地產公司。」蘇清越說。
「那你應該知道我們不缺錢,即便全國打起來,我們也不怕。」崔志佳回。
這有點虛張聲勢了。
蘇清越笑了一下。
他的調查顯示海月鵬程看似很大,但負債率高達130%,用的都是銀行的錢。
崔志佳身後的男子這個時候,點了顆煙。
又繼續看報紙。
蘇清越說道:「你知道為什麼海月要拿走你們每個月的大部利潤嗎??」
「我不需要知道。」崔志佳斬釘截鐵說。
這等於變相印證了蘇清越的猜測:海月鵬程很依賴遊戲產生的現金流。
身後的男子皺了皺眉。
蘇清越笑了一下,決定往前進一步,於是說道:「那我不妨告訴你,這個當地龍頭企業的資產淨負債率已經達到了130%,而且多個項目還在進行。他們希望你持續提供現金流,越多越好,而不是拖累他們,還要給你輸血,能明白嗎?」
蘇清越強調。
他認為游賢鳴可以為了保住羊城市場,做小幅投入。
但如果擴展到全國市場,就偏離了他的初衷。
身後男子動了一下身子,把報紙放下。
捻滅煙,看向他。
這個時候崔志佳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又往回找:「我不需要他們輸血。」
「但他們需要你的血!」蘇清越發出威脅,「如果你因為百分之五,丟掉全國市場……」
「你以為你是誰,能讓我們丟掉全國市場。」
「不用全部丟掉,只要少50%,不,30%,你交待得了嗎?」蘇清越說。
「30%?」崔志佳笑起來。
但身後男子明顯皺了皺眉,不知道是對蘇清越發出的威脅不滿,還是對崔志佳的笑意感到不滿。總之他咳嗽了一聲,崔志佳立刻回頭看了一眼,想了片刻,問道:「你把我們的市場弄丟,對你有什麼好處?」
「沒好處。」蘇清越攤開手。「我不喜歡貼錢樹敵,但談不攏又能怎麼樣?」
「你要和我們談什麼呢?」崔志佳臉色掛出無奈。
蘇清越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
他身後的男子,應該就是游賢鳴。
對方是有成本合算的,如果超出他們的預算,他們是不會跟的。
想到這裡,蘇清越拋出他的想法:「我有個計劃,可以讓我們雙方共同得到。」他說:「你們不用再付出高昂的成本,維護羊城的本地利益。同時也不用擔心失去全國市場,成為行業敵人,另外對搜神公測也會有好處。」
「你想讓我們放棄羊城市場。」崔志佳滿臉不服。
「談不到放棄吧,三國和搜神是同一批玩家嗎?」蘇清越說,其實針對的是身後的男子,他想崔志佳一定仗著游賢鳴不懂行業,添油加醋了威脅,於是又道:「就像海月鵬程做得是一線城市高端寫字樓和高端住宅,他能和三線城市一個樓盤產生什麼致命競爭呢?」
一時間崔志佳不說話了。
蘇清越又道:「與其賠錢樹敵,還不如大家一起賺錢。」他說,最後做總結:「如果你非要把我攆出羊城市場,那我只好讓你失去全國市場。怎麼選,你自己決定。」
語罷,把手搭在會議桌上。
餘光看到于成龍瞪大眼睛看著自己。
周子友更是十分吃驚。
這個時候崔志佳再次回頭看身後的男子。
那人這時起了身,走到前面來坐下,說道:「那麼蘇總能不能談談你的計劃,看看我們能不能交這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