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開門進屋的時候，酒意已經上來了。

  身子晃晃悠悠的。

  廣哥正往外走，似乎是有事，見他有些側歪，攙住他。

  「你這是喝了多少。」

  「好多，數不清。」

  「喝的啤酒？」

  「白葡萄酒。」

  「葡萄酒能喝城這樣？」廣哥說。

  「數不清多少杯，全是滿杯的，你試試？」蘇清越這話出口，已經用盡最後氣力。

  留下廣哥愣住。

  阿眸從裡屋開門，把他攙進去。

  聞到阿眸散發出淡淡的體香，聽她輕聲抱怨：怎么喝這麼多。

  本來想說：兩軍相遇勇者勝！

  可到嘴邊的話，卻隨著湧來的睡意，戛然而止。

  高度警惕的心瞬間放鬆下來。

  家的溫暖，如溫柔的海，包裹住他。

  身子挨到柔軟床墊的瞬間，他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霖和高岩海反反覆覆出現在夢裡。

  他們在焦克俊的辦公室。

  一個聲音響起來：「我們焦點的研發沒有問題，我們請蘇總是來解決營銷問題的。遊戲重要的是深度，我們的研發內容已經改的很好了，如果臨時加進去，優先級其實很低。」是李霖，蘇清越聽出來了。

  接著高岩海又說：「不可能有哪個產品是完美的，我覺得還是營銷問題。你去任何一個論壇，任何一個官網，沒哪個遊戲不被罵的。我們只是服務於一個特定的人群，這是很正常的事。」

  這幾個聲音，反反覆覆地出現。

  以至於蘇清越覺得這一切真實發生了。

  直到從夢裡醒來，看到還黑著的屋子。

  阿眸絲滑的呼吸聲。

  他口乾舌燥，下床喝水，才意識到那不過是個夢。

  可是反覆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焦克俊是什麼態度。

  那在夢裡似乎是個空白。

  接著又睡過去，卻又繼續開會。

  李霖和高岩海依舊重複那段話。

  蘇清越的腦海中，則反反覆覆迴響著一個聲音：必須一擊成功。

  現在的情況是自己等不了，焦克俊等不了，焦點估計也等不了。

  所以只有一擊，一次機會。

  早晨醒來，已經六點半了。

  蘇清越本想繼續睡。

  可一想昨晚的事，他覺得自己必須全方位壓制他們。

  強打起精神，去洗手間沖了個澡。

  頓覺清爽許多。

  接著他穿上衣服，準備去上班。

  床上阿眸迷迷糊糊睜開眼，看看他問：「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啊？」

  蘇清越說：「我也不記得了，只記得一直喝。」

  「你以後別這樣啊，」阿眸說：「我倒不是討厭你，我只是覺得對身體不好。而且你昨天的那個樣子……」

  「停…我知道。」蘇清越堵住了阿眸的嘴。

  人生最大的「尷尬」，就是對酒後失態場景的再現。

  沒有什麼胃口，所以喝了杯三九胃泰就出門。

  他打了一輛出租。

  到單位時才七點二十五。

  電梯口又碰上那個穿紅衣服的傢伙，手裡依舊拎著一袋包子。

  居然還是韭菜餡的。

  蘇清越很想說：「你就不能換個口味的嗎？」

  覺得他整個人的臉色都不好，一股濃濃的菜色。

  好在到單位只有七層，強忍著味道，他們走出去。

  蘇清越回了自己辦公室。

  照例一杯綠茶。

  望著窗外。

  馬上就要入夏了，平京一天天熱起來。

  天色也亮的早了。公司樓下的人還很少。

  從清河過來的車流，還沒把學院路塞滿。

  遠處已經平坦。

  除了學校，就是幾棟低矮的樓體。

  一個聲音反反覆覆出現，回想焦點內部的邏輯，還有昨晚的事。

  他強迫自己用理智思考。

  不要針對人，只針對事。李霖和高岩海，真的是針對自己嗎？

  還是針對事。

  焦克俊是因為現實的壓力改變了。

  而李霖和高岩海顯然還沒，他們還沒意識到危機已經來了。

  回想昨晚的事。

  蘇清越意識到，如果自己只是提出一個資料片這樣偏常規的方案，說服力不夠。

  再想把所有的改動，穿插進去，勢必遭到強烈反對。

  到最後即便焦克俊全力支持，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就是整件事無法執行。

  必須一步到位。

  否則自己好不容易在華絡積累的業界威信，也會受到損失。

  可要怎麼樣呢？

  蘇清越想著，但已經確定了，原有的想法不可行。

  外面的燈亮起來。

  不斷有人走進自己的工位。

  人越來越多。

  他走出去接水，回來的時候正碰上李霖和高岩海。

  三人打了個照面，蘇清越禮貌的叫了聲：李總，高總。

  後兩者明顯還沒從昨天的酒意中緩過來，眼睛直愣愣的。

  尤其是高岩海，都不摸耳機了。

  聽到蘇清越叫自己，他怔住。

  問道：「你來的這麼早。」聲音有氣無力的，語罷喘了口氣，像呼吸不上來。

  「還好吧。」

  「你昨天沒事？」李霖瞪大眼睛問。

  「沒事啊，怎麼了？」蘇清越微笑說。

  兩人面面相覷，眼神里說不清是震驚，還是佩服。

  最後李霖說：「昨天到後面我都忘了，你太能喝了。」

  「完全斷片了。」高岩海說：「我今天叫那個小妞兒，把我倆送過來的。」

  「也還好吧，沒喝多少吧？你倆喝的少，前面我那幾杯都乾沒了啊。」

  蘇清越說，其實胃裡一樣是翻江倒海。

  可他強忍著一口意志力，故作正常，又喝了口熱茶。

  「你是咱們公司的酒神啊。」最後高岩海下了定論。

  三個人又聊了兩句。

  蘇清越剛回辦公室，就揉了揉自己的胃。

  他呲牙咧嘴的。

  想起那句話，兩軍相遇勇者勝利，暗自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陳婷來敲他的門。

  他說了一聲請進。

  後者微笑著進來，問：「昨晚沒事吧？」

  「沒事。」

  「給你和李總、高總都拿了。」把兩顆解酒的藥，放在桌子上，陳婷淡淡一笑。

  「謝謝，婷姐。」

  「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倆。」陳婷臨走說。

  「當然不會了，你放心吧。」蘇清越點頭。

  陳婷出去以後，吃了藥，整個上午都沒什麼事。

  下午的時候，單位有個小意外。

  客服部門有人暈倒了，蘇清越發現，就是那個每天吃素包子的人。

  有點低血糖，想說天天吃包子能行嘛。

  傍晚，姜正尚給他打電話：「兄弟，五一做什麼？」

  「還沒定呢，怎麼了？」

  「去爬箭扣長城吧，我叫了好好、小玉還有祁小胖，就差你和子友了。」他說：「好久不見你了，也想你。封神要沒有你，就沒有今天，出來一起玩玩吧。」

  這才意識到，馬上要放假了。

  本來想回：未必，不知道要不要加班。

  可忽然覺得很懷念華絡的時光，懷念那些好友。

  自己也需要稍微放鬆一下。

  以此來找回狀態，也許找到好的解決辦法。

  下一刻，他說道：「好啊，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