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龍吟聲響,方圓十里都被驚動。

  宋漣衣聽到這聲龍吟,忍不住踏出房門,他剛出了房門,侍女們也匆匆跟了過來。

  「庵主。」

  宋漣衣沒有理她們,而是抬眸望著蒼穹。

  許久,他才開了口,「這是鍾離越水的劍吧?龍形劍,名斬穹,他出關了。」說到這裡,宋漣衣那張嬌媚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他都出關了,方潮舟還沒有找到嗎?」

  眾侍女立刻跪在地上,「請庵主恕罪,奴婢們不僅將水英院搜了一遍,天水宗能進去的地方也都查探了一遍,可是……並沒有找到方潮舟。」

  宋漣衣眉頭越皺越緊,半響,他將手中的絲綢團扇丟在地上,轉身進屋,吩咐道:「收拾東西,先離開天水宗。」

  除了宋漣衣注意到龍吟,很多人也都注意到了,例如向來深居簡出的二指峰長老。他聞及龍吟聲,連忙從打坐的石床起來,走出房門。

  端詳天空一會,他身上的傳音符突然亮了。待他聽完傳音符里的話,臉色大變,匆匆聯繫其他峰幾個長老。沒多久,除了一指峰長老成鴻義沒到,四個峰長老都聚齊了。

  四長老先開口,「薛丹融剛渡雷劫,成長老照看去了。」

  二長老臉色凝重,「剛剛降妖獄的弟子給我傳音,說是師尊去了那裡。」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皆是一變,三長老甚至喃喃自語,「該不會是我想得那樣吧?」

  「是。」二長老直接開口斷了他的念想,「把守那裡的弟子雖然進不去降妖獄,可是聽到裡面傳來慘叫聲。師尊他……」

  他沒有說完,像是說不下去了,只是搖搖頭。

  五長老皺著眉,接上他的話,「師尊他在裡面大開殺戒嗎?怎麼會又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不是有荼白了嗎?」

  其他三人聽了五長老的話,皆是沉默不語,因為他們都想起一件往事,發生在幾百前的往事。

  他們的師尊鍾離越水修為很高,世人無人與之相抗,但並非說天下第一人就毫無弱點,修為越高,若是滋生邪念,也會愈恐怖。

  鍾離越水在幾百年前就出過一件事,等他們幾人收到消息,趕去降妖獄的時候,那裡已成了人間煉獄。

  降妖獄裡面關的都是為禍人間、屢教不改的妖魔,鎖神鏈將妖魔鎖住,讓它們不能妄動。

  而那一日,降妖獄的血水流了一地,他們素來敬佩的師尊一身白衣都變成黑衣。因為白衣沾了太多血,血幹了,變成褐色,再一層層加深,最後生生變成了一件黑衣。

  那裡的血腥味濃到令人作嘔,他們幾人差點就吐了,差點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不敢吐,因為他們看到師尊看過來的眼神。

  一雙冰冷、看他們如死物的眼睛。

  自那日後,他們師尊身邊多了一隻叫荼白的貓。外人只以為荼白是鍾離越水的靈寵,只有他們幾人知道,荼白並非靈寵,而是鍾離越水的邪念。

  所以荼白從來都無法離開華黎山,它作為邪念,被封印在華黎山。

  如今幾百年前出現的事情再一次出現了。

  「那我們要去嗎?」四長老有些猶豫,事實上他們去,估計也無濟於事,但若任由他們師尊在裡面大開殺戒,一旦邪念重新現世,徹底控制鍾離越水,不僅僅是天水宗完了,整個天下都會生靈塗炭。

  誰能攔住鍾離越水?

  五長老瞪了一眼四長老,「你若不想去,就別去了,我們幾個人去,就算死在師尊劍下,也不能讓師尊入魔。」

  「我沒說我不去。」四長老連忙解釋,「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把天水宗結界加固,不許外人進來。」

  「必須這樣做。」二長老直接下了命令,「成長老如今顧著他的弟子,我們就不算上他,我們四人合力將天水宗暫時關了,告知門下弟子,只准待在洞府里,哪裡都不許去,一旦違背,逐出宗門。」

  「是。」剩下三人異口同聲道。

  四人將命令吩咐下去,合力加固天水宗的結界後,就匆匆趕去了降妖獄。把守降妖獄的弟子們看到他們就跑了過來,臉色慘白,張口欲言,可沒一個人能說出一個字。

  二長老安撫性地拍了拍為首弟子肩膀一下,就帶頭往裡面走。還未進到降妖獄,幾人已經聽到裡面的聲音,是慘叫,恐懼到極致的慘叫聲。

  二長老等人面面相覷,半響,還是二長老帶著頭,先踏了進去。

  幾百前的場景重現,他們看到半空中的鐘離越水。

  鍾離越水右手握劍,對著面前的妖獸劈下,妖獸當即裂成了兩半,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因為死亡的速度太快,那隻妖獸的眼睛還殘餘著生前的害怕。

  血濺了鍾離越水一身,可他似乎毫不在意,淡褐色的眼睛微微一轉,定在另外一隻被鎖神鏈鎖著的妖獸,那隻妖獸察覺到鍾離越水的眼神,齜牙咧嘴,身體鎖鏈哐當作響,似乎想撲上去,咬死鍾離越水。

  「師尊!」二長老當即喊出聲,可他的聲音被龍形劍斬斷鎖神鏈的聲音所蓋,接下來他們親眼目睹一場殺戮。

  看著他們的師尊是怎麼用龍形劍刺進那隻妖獸的眼睛,徒手取出內丹。

  方潮舟這一覺睡得極其不安穩,一直在做噩夢,夢裡翅果成了精,長出兩條腿追著他跑,說他吃了它們太多兄弟姐妹,今日就要將他分屍,替翅果家族的兄弟姐妹報仇。

  後面,又夢到自己被一塊巨石壓在身下,怎麼都推不開。

  等他艱難醒來,他才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做了這麼多噩夢。

  壓在他胸口睡覺的白貓不是他的幻覺吧?

  真的是貓?

  方潮舟抖著手,用指尖輕輕碰了碰身上白貓的耳朵。他剛碰,那隻小耳朵就動了動。

  方潮舟:「!!!」

  他不敢置信地盯著那隻貓,好一會後,他再度伸出手,這次不是碰耳朵,他碰了碰對方毛絨絨的小腦袋。

  指尖在上面輕輕蹭了蹭,溫熱柔軟的毛絨絨觸感。

  真的是貓!

  這個念頭剛出現在方潮舟的腦海里,他身上的白貓就動了動,只見它慵懶地展開前爪,鴛鴦眼緩緩睜開,在對上方潮舟驚愕的眼神時,它親昵地用小腦袋在方潮舟的下巴那裡蹭來蹭去,嬌嬌地喵了一聲。

  它一邊喉嚨里發出咕嚕聲,一邊瘋狂蹭方潮舟,不僅僅是蹭下巴,額頭、耳朵都蹭了,甚至還去蹭鼻尖。

  然後喜提了一個大噴嚏。

  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