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老豆老豆

  人是不分三六九等的。

  這種話要看什麼人去說,要是一個剛出社會的小年輕,大義凜然的對著上司,或者是那些有錢的同事說。

  人到中年的你或許只會笑笑,然後在心裡嘲笑兩句。

  到底是剛出社會啊,初生牛犢不怕虎。

  將世界想得太過美好,等他到我們這個年紀或許就會知道。

  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人就已經分成了三六九等。

  對胖大姑來說,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洗碗工,每天都在幹著髒活累活。

  又何談體面跟尊嚴。

  惟一讓她開心的不過就是每次回去的時候,光鮮亮麗。

  然後大把的錢給到幾個小侄女,或者是小外甥。

  正是這麼一份髒活累活,還有無數像她這樣的人搶著要去干。

  當你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談何體面?

  看著那些從出生開始就坐勞斯萊斯的小姑娘,你要是還能喊出那句人是不分三六九等的。

  那也挺佩服了。

  陳安安沒想到,胖大姑竟然將自己比作賤命,她也才九歲啊。

  再怎麼樣也是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種話。

  只是覺得有些心酸罷了。

  想不通為什麼要這樣來貶低自己。

  要不是因為老豆這些年賺錢厲害,她長大之後會不會也像這樣,每天靠著洗盤子賺錢。

  誰又能說得准了,畢竟她的成績確實不怎麼樣啊。

  求助式的看向一旁的沈幼微,胖大姑叫她小公主,她連一絲高興都沒有。

  「大姑,安安很懂事的,你幹嘛說自己是賤命啊!」

  「幼微,不是大姑刻意這麼說,在她們面前,我們這種就是賤命一條啊。」

  胖大姑沒想貶低自己,而是經常有人這麼說她。

  她也習慣性的在那些有錢人面前,稱自己就是賤命。

  其中的心酸很難為外人道。

  好比她剛來香江那會,就為了這麼一個洗碗工的活,還要跟人爭得死去活來。

  那個時候,就有無數小老闆嘲笑她們就是賤命,爛命。

  時間一長,她自然而然的也是這麼認為了。

  不是她一定要這麼想,而是身邊所有的人都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她們就是賤民。

  好比她認識的一個老鄉,就因為一個不小心碰到餐桌,導致茶杯裡面的水濺到了客人身上。

  立馬被那人扇了兩耳光,然後還要跪下來道歉。

  老闆連一句解釋的話都不會為她們說。

  這就是現實,赤裸裸的。

  也在時刻的提醒她,命賤莫沖貴人。

  胖大姑不想在這個事情上解釋太多,侄女剛來香江,保持一些幼稚的想法還很正常。

  等她再過幾年或許就會明白,自己跟大老闆的女兒,那差距絕對猶如橫溝。

  說句天壤之別,毫不誇張。

  她這些年工作下來還是有點小錢的。

  自己不捨得花,在大侄女身上特別大方。

  沈幼微哪還能花她的錢啊。

  胖大姑臉色一板,「你大姑沒兒沒女的,不在你身上花錢還能在誰身上花啊。」

  沈幼微突然覺得,或許她大姑給她花錢,也是讓她開心的一種方式吧。

  這還真沒想錯,賺錢的意義不就是花嗎?

  胖大姑工作那麼辛苦,每年最大的念想就是回家的時候風風光光。

  在沈幼微身上花錢,她確實挺開心的。

  廟街這邊除了小吃,也還是有很多小服裝店。

  香江實體店的品牌服裝,不比內地貴。

  主要還是稅收低。

  她給沈幼微挑了幾套還不錯的,花了兩千多塊。

  沈幼微也給她買了一雙好看的鞋子,還細心的給她穿腳上。

  胖大姑很開心,總感覺自己這個大侄女特別有孝心。

  陳安安也在一旁看著她,沒一會她就問起了胖大姑來香江的那些經歷。

  很心酸,一言難盡。

  胖大姑覺得沒什麼好刻意吹噓的,不過就是一個內地沒啥錢的鄉村土包子,來到這繁華大城之後。

  拼了命的想要賺錢討一口飯吃罷了。

  跟她住一塊的那些人基本都是這樣活著,其中有一個在有錢人家當保姆。

  主人吃完她才能蹲在一旁吃點那種,每次還會給她們帶點剩下來的西餐或者是貴貨回來。

  普通人哪裡有那麼多可以訴說的故事,不過都是為了一日三餐而努力罷了。

  陳安安也在用心的聽著,她好像離這種日子已經越來越遠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個月五十萬零花錢她都感覺很少。

  還不夠花。

  而這些錢,卻可以買幾十個人一個月的時間了。

  普通人的時間,就是這麼廉價。

  回去的時候她沒有帶上沈幼微,兩人剛在香江遇到,肯定還是有很多話要說的。

  她帶著妹妹還是一如既往的乘坐頂級幻影離開了。

  胖大姑瞧這陣仗,哪還不知小姑娘出身豪門啊。

  豪門跟有錢人還是很有差距的,有錢人在香江很多,豪門那是鳳毛麟角。

  你看山頂的那些別墅就知道。

  「幼微啊,你們老闆怎麼會讓你帶著家裡孩子出來玩啊?」

  「不是老闆讓我帶的,而是安安喜歡我,她自己打電話讓我來的。」

  「這樣啊。」

  胖大姑放心不少,她雖然住著八個人一間的鴿子房,豪門裡面的一些小道消息她還是知道的。

  香江言論自由,豪門家的那些事最為外人津津樂道。

  她生怕自己這漂亮的小侄女,被人家大老闆給看上了。

  想納她當個通房丫頭啥的。

  這要是搞不好得罪了人家原配,無門無勢的怎麼死都不知道。

  沈幼微帶她去自己那間不大的小公寓,她跟趙盈盈住一個房間,這房間比起那小小的鴿子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起碼要是租的話,每個月至少都要小兩萬。

  胖大姑瞧她這日子過得好像還不錯,也是心寬一大截。

  自己已經這樣了,哪還希望大侄女也跟著這樣啊。

  ……

  回到家的陳安安立即去找她老豆,她還有好多問題想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生出一種世界上都是有錢人的大錯覺。

  今天見了胖大姑才知道,原來還有那麼多的人,每天都在底層當中掙扎。

  為了一日三餐而活著。

  山頂的風,吹出來都是沁人心脾。

  外人呼上兩口,或許都會感覺神清氣爽。

  當然,這更多的還是一種心理作用,也能從這些心理上發現,階級的差距何等分明。

  此刻的陳平生並沒有睡,他就坐在散發一些微光的院子裡,與他妻子同望大海。

  順便再喝上兩口武夷山大紅袍。

  這大別墅花了十八億港幣,永久性產權,連腳下的這塊地都是他自己的。

  所以他老婆覺得香江的房子貴是貴了一點,勝在買別墅還包地皮。

  以後這大房子要是不喜歡了,還可以直接推倒重建。

  陳安安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老豆,老豆。」

  「你幹啥啊,這麼急匆匆的!」

  「老豆,這個世界是不是還有很多沒錢的人啊?」

  「你這話問得新鮮。」

  陳平生扭頭看著她,「你以為的有錢人很多嗎?」

  「很多很多啊,我那些同學家里都有錢啊,我家住的那些鄰居也都有錢啊,還有還有,常福叔他們也都有錢啊。」

  呵…陳平生笑著道:「那是因為你爸有錢,所以你接觸的圈子都有錢罷了,不管是你讀的國際小學,還是你妹妹經常去玩的那些地方,本來就是有錢人才能去的啊。」

  「這不代表大部分的人就都有錢了,只能說你們待的圈子裡面,沒錢的進不來,你今天是不是看到什麼啦,為什麼要問這麼奇怪的話題?」

  陳安安認認真真的點頭,然後才跟她老豆說起胖大姑的事,還一五一十說得特別清晰。

  「老豆,你說為什麼會有人說自己的命是賤命啊,老師不是教我們人人平等嗎?」

  「胖大姑說她自己是賤命的時候,我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陳平生摸了摸她頭,大屁娃成績不行,三觀還是挺不錯的。

  相反,她妹妹對胖大姑完全不會有同情心。

  兩歲半是這樣,到了五歲十歲肯定還會是這樣。

  因為她根本接觸不到這一類人。

  不是說她壞,只是說她從小的生活環境就是這樣。

  「你這個問題,哪怕你爹給你答案,你也沒辦法去真正理解。

  「它需要你去經歷才能明白,課本上的知識永遠都只存在於課本上而已,現實社會才是真正的大學堂。

  「之所以會有人說自己的命賤,那不過是一種對社會的無力感,對自己的無力感罷了。

  「你可以出去喊一句人人平等,她們這麼喊大多時候只會惹人笑話。

  「安安,等你放假,爸帶你去農村體驗真正的紅塵社會,也讓你跟妹妹多了解一下普通人的一生不過七個字。

  「柴米油鹽醬醋茶。」

  平凡,才是最大的真相。

  很明顯,不管是陳安安還是陳心怡。

  她們都已經不再平凡。

  所以,他需要讓她們去知道,何謂平凡。

  陳平生覺得,對父母而言。

  兒女的成長何嘗不是一生大事。

  他要帶著兩姐妹,走出豪門圈。

  再去外面看看,什麼叫平凡的世界,什麼又叫平凡人的一生。

  對那些人來說,一生所求不過都是一個財字。

  而對陳平生而言。

  他需要讓兩姐妹有自己的追求,更有自己的理想。

  只有錢足夠的時候,才能去探索,追求這種虛無縹緲的精神世界。

  從而確定自己的理想,以及未來的生活方式。

  這也是他這個當父親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