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周樂道為這一天已經準備良久，他整了整衣衫站出來，開口沖眾人道：
「老朽今日狀告莊義生，不是為了己身，而是為了三千慘死的英靈。他們拋家舍業前往前線，置個人安危於不顧，卻無辜喪命於小人之手，還請各位大人主持公道。」
「先生大義。」主審官道：「先生說這番話，可有什麼證據？」
周樂道：「我有證人。」
「宣。」主審官喝了一聲。
一名中年人走上堂：「小人廖吉，是我家將軍的馬夫，小人可以作證，莊義生來到軍營後，仗著監軍的身份，又有陛下御賜的金鐧，處處要挾廖將軍，軍中大小事務都被他把控了，最後甚至奪走了廖將軍的兵符。」
「竟有這等事！」
堂上堂下眾人都睜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大膽廖吉，你可知道你說的什麼話，信口胡說，小心本官的大刑伺候。」
廖吉跪在地上：「啟稟大人，小人所說句句屬實，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說著，廖吉嗚嗚哭了起來：「我家將軍夙興夜寐，日日想的便是擊敗敵人，取得勝利。奈何，莊義生有御賜金鐧，將軍所做的事，處處受制，完全施展不開，這才導致一敗再敗。」
「你怎樣證明你的話？」
「啟稟大人，不僅僅小人，軍中還有許多人，能夠證明小人所說的話，他們為了正義，都肯站出來證明此事。」
「好，帶人證。」
又有十幾個人被帶上大堂，都是軍中的大小人員。莊義生也很震驚，對方竟然可以拉過來這麼多人，看來這段時間，他們也沒有閒著。
這些人一起作證，言說莊義生是如何囂張跋扈，廖長空在他的打壓下，是如何忍氣吞聲，如何處處受制，根本無法調動兵馬。
「好了，畫押吧。」
十幾人在供狀上籤下名字，當堂指證莊義生。
「這樣說，竟是因為莊義生，才導致了前線兵敗。」
「任人唯親的下場吶。」
「太可怕了。」
「被他害死的豈止三千人。」
「這樣的人就該千刀萬剮。」
……
「大人，小人還有一件事要稟報。」廖吉道。
「講？」
「有兩人觸犯了軍法，廖將軍本來要治他們的罪，結果莊義生倚仗權勢，生生地保了下來。」
「還有此種事！」主審官滿目震驚：「來人，把人犯帶上來。」
過了不久，梁蒼和趙龍虎被帶了上來，之前，他們和莊義生一樣，也被丟入大牢中。
此刻被帶上堂來，還未問話，兩個人便破口大罵。
「混蛋啊，老子在前線千辛萬苦打仗，你們在後面暗算老子。」
「干你老母啊。」
……
「大膽，到了此處，還敢咆哮公堂！」主審官大怒。
堂下圍觀的士子紛紛發聲。
「瞧瞧，到了這裡還這麼囂張，可想而知，他們在軍中該多麼猖狂吧。」
「估計軍中上上下下都被他們掌控了。」
「黑，實在太黑了。」
「廖將軍太冤了，被這樣一群人把控，打仗焉能不敗。」
堂下死者的家屬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主審官審問一番，拿到了口供，反正他們提前已經炮製好了，今天的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審問完畢後，他看向文相，道：「文相大人，現在已經審問清楚，大人看該如何處置？」
文相沉默片刻，道：「他是御史台的人，御史台看該如何處理？」
御史台方面的官員站出來：「此事發生在兵部，應該由兵部定奪才對？」
「既然是大理寺主審，自然該由大理寺宣判。」
兵部又將皮球踢了回來。
一個尷尬的事實是，大家合力治莊義生的罪，但都不想出面砍最後一刀。
現在大家心裡都明白事實是怎麼回事，萬一有一天莊義生翻案了，誰給他定罪的人，誰就要承擔責任。
「諸位大人，老朽還有話說。」周樂道又站了出來。
「講！」
「此人罪大惡極，不死不能平民憤，不死不能慰英靈，不死不能匡正道。」周樂道拜倒在地：「請將此人處死。」
「請將此人處死！」
門外的士子紛紛發聲。
「請將此人處死！」
圍堵在大門外的民眾也紛紛跪倒在地。
「請將此人處死。」
……
文相看著這一幕，眼神有些震驚。壽王出手太兇狠了吧，貪了莊義生的功勞，打壓莊義生還不罷休，他竟然想讓莊義生去死。
主審官沖文相道：「大人，還是由您來定奪吧？」
文相抬起頭，發現一雙雙眼睛正看著他，門下還有許多士子帶頭髮聲，要將莊義生處死。
人人都想殺人，還是以正義之名。
然而這最後一刀，還要自己來做。自己也被迫，要參與到這場謀殺中。
文相試圖開口，卻發現雙唇似乎有千鈞之重。
「既然這樣……」
「誰要殺我大哥！」
正在此時，外面響起一聲大喝。一道人高馬大的身影衝進來。
正是肖兵。
來到京城後，肖兵就不見了，他按照莊義生的吩咐，原路返回了離州。
現在他又回來了。
除了肖兵之外，還有一群人，足足有數百個。
「誰要治我家監軍的罪！」
「監軍，我們來為你做主。」
……
「誰，是誰在本官的大堂上大聲喧譁。」主審官大喝道：「趕出去，將他們趕出去。」
「大人，沒法趕啊。」衙役班頭咧咧嘴道。
「咋了？」
「大人，你自己看吧？」
主審官目光看過去，見數百個人擠進來，他們有的斷手，有的斷腳，有的臉上有長長的疤痕。
不約而同，他們都穿著南燕的軍服。
這是一群戰場上的殘兵。
葫蘆口一戰後，倖存人員大部分被安置在黑風寨養傷，之後，還有許多殘兵敗將被送到了黑風寨。
莊義生本來想回到京城便妥善安排他們，結果回京後便遇到這種事，導致一直拖到現在。
現在肖兵把這些人帶了回來。
他們擠了過來，看到莊義生時，不約而同整整齊齊站成一排，然後同時低頭。
「見過監軍。」
「嗯。」莊義生點點頭，擺擺手道：「都起來說話。」